她心里其实明白,大儿子觉得她对不起他爹,觉得自己不要脸,甚至是怨恨自己的。
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本就是换亲嫁过来,没有底气。
男人又是家里最不得宠的,征兵的一来,二老想也不想,就将她丈夫的名字报上去了。
当时小儿子才刚出生,现在小儿子三岁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了。
这三年来,男人一直往家里寄银子,她是知晓的,可婆婆管着钱,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寄了多少钱。
每每夫兄们将他们在外打短工赚来的银子当着所有人面交给婆婆的时候,婆婆总是会说:“还是你们孝顺,四郎在外一个人逍遥自在,有了银子只顾着自己花,每月寄回来就那么几个铜板,也不知道是打发谁。”
大嫂总是冷嘲讥讽:“打发叫花子不成,才那么点钱,我们一大家子给他养媳妇养儿子的。”
二嫂总是故作慈悲:“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这个当爹的不管不顾,我们做伯母的总不能亏待了孩子,也做不到他那么狠心,不顾家中妻儿,不孝顺老人。”
三嫂总是默不作声,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就仿佛再看一只蚂蟥。
深吸一口气,她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情,她不觉得自己男人是这样没担当的,若是寄回来的钱少,只能说明军饷有限,他日子也不好过。
若是真不在乎他们一家子人,那何必每月准时寄钱回来,大可以了无音讯。
她伸手入怀,拿出两个带有余温的杂粮饼子,她将饼子小心翼翼的掰开,给大儿子最大的一块,再是二闺女,再是三儿子,再是四儿子,最后是小儿子。
她自己,却什么也没留。
大头咬了一口杂粮饼,垂下眼,然后抬眼凶狠的瞪着袁英,将那饼子朝着袁英扔过去:“我不吃!”
“大郎,怎么不吃,这是娘……”
大头打断道:“你是不是又给人摸手了!我不吃你的东西!”
说着,气呼呼的跳下床,也不顾地上的积水,用力的踩着水,水溅了他一身,他却不管不顾的往外跑,“我讨厌你!我去找我奶,我奶我好!”
袁英拿起那块饼子,默默垂泪。
一只小手轻轻的为她抹泪,二丫轻声道:“娘不哭,娘吃饼子。”她将娘手里的饼子往她嘴里推,“大哥不吃,娘就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