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厮极赶眼色,连忙道,“紫柰亲王乃是国君的兄长,此次代表国君前来,一为恭送神女灵柩归乡,二为代之观礼,同庆千觞。”
“观礼?”凌萧手下停顿了一瞬,“观什么礼?”
小厮怔了怔,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在他面上打量了一眼,道:“公子说笑了,亲王前来虞州,自是观神子继任之礼。”
“神子继任?”凌萧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眼来看着他,轻轻挑了挑眉,“素闻东陵重礼,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是江国西南边陲一个小小氏族的继任之礼,竟劳动贵国亲王不远万里亲自来贺。如此兴师动众,倒真是叫人受宠若惊啊......”
“这......”小厮有些迷茫,将眼珠转了几转,斟酌道,“公子或许有所不知,贵国沈氏一族与我朝氏月族素来有旧。而氏月一族多出大儒,乃是我朝历代第一宰辅。有此渊源,沈氏历代神官继任之后都会被国君奉为上宾,迎往东陵开坛布法,以求国运昌隆。紫柰亲王此次前来,就是要代替国君,在千觞节后迎接继任神官前往东陵。”
原来如此。
没想到沈氏与氏月氏除却表面那一层亲缘关系外,内里还有这么多纠缠。
看来将沈氏神子当作神仙果的远不止太子一家,东陵更是想要借着氏月氏与沈浔这一层薄如蝉翼的血脉之亲,近水楼台先得月。
呵,果真应了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凌萧心下一声冷笑,面上却仍是一派和煦:“这其中竟还有如此渊源,原是我孤陋寡闻了,多谢赐教。”
“不敢不敢,”小厮连忙拱手,“公子过谦了。”
凌萧遂不再说话,只伸手在一尺厚的书册上随意拍了拍。
见状,小厮立刻识趣地躬身一礼:“书册已经送到,小的不便打扰公子休息,便先行告退了。”
凌萧随意点了点头,没再抬眼,又翻动书页看了起来。
小厮轻手轻脚地收拾起两个食盒,垂首默默退下去了。凌萧机械地翻动着书页,直到听到扇门发出“喀”的一声轻响才骤然停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停在书页的某处,养病数日,指甲已经有些长了,随着他汹涌的心事,在柔软的纸面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一整晚,沈青阮都在前院处理事务,他养病的客院再无人来打扰。他便将书册一本本移到床榻内侧,用闲置的被褥小心盖了,只留下最上面的一本,就着床头如豆一灯细细翻阅起来。
手指翻动间,过往惊心随笔者的生花妙笔跃然纸上,他仿佛将历代沈氏神子神女的考验都跟着经历了一遍,心潮澎湃之余,手心禁不住沁出了汗珠。
不知何时,灯烛燃尽,发出轻轻的“噗”的一声,随之冒起一缕青烟。他就着这个姿势昏睡了过去,书册压在胸口,纸面上的朱砂红线似有生命,发生滋长,绵延缠绕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