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初,凌萧随外祖父来到宫门外。
此次是宫宴,与上回的家宴不同,三公九卿但凡身居高位或是新进得宠的皆尽应邀在列。是以,宫门外的马车排到了五十丈开外。凌萧随外祖到时,队伍正缓缓向内行进。
下了马车,远远的,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以后,他便与外祖父知会一声,然后走到沈青阮身边打了个招呼。
沈尚书一见是他,立即喜笑颜开,恭贺新禧的客套话说了一堆。好容易等他说完了,沈青阮才得空对凌萧道:“多日不见,世子一向可好?”
凌萧微微颔首,又问他:“你呢?这几日可还清闲?”
沈青阮一听这话就连连摇头:“快别提,快别提。家有舍妹,何来清闲?”
凌萧会心一笑,道:“又去城外郊游了?”
沈青阮无奈道:“日日如此,从城西逛到城东,又从城北逛到城南,将京城近郊转了个遍。若不是年假快完了,我们恐怕就要向邻近的村镇进发了。”
凌萧唇角含笑,又道:“明日还有一日,如何应付?”
“哦,这个好说,”沈青阮道,“听说明晚在城西有小灯会,届时京里有名的戏曲班子都会来,还有玩皮影杂耍的。阿吉最喜欢看这些,我带她去那边逛逛就成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达太极殿外。凌萧遂与沈青阮告辞,随外祖父一同进殿入座。外祖父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道:“不想你与沈家小子如此相熟。”
凌萧一怔,道:“同为监生,又同住一院,自是比旁人熟稔些。”
“嗯,”外祖父微微点了点头。
凌萧忽然想起外祖母几月前对他的告诫,心中一紧,以为外祖父要出言斥责,没成想却听他道,“有个相熟的朋友是好事,年少时的结交总是单纯些,也长久些。你二人既投缘,便多些来往,也省得你总是独来独往,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
凌萧又是一怔,接着心里便暖了起来。他微微颔首,对外祖父拱手一礼,道:“是。”
沈青阮的席位在他对面右侧,他随沈尚书落座后,也透过人群看见了凌萧,对他微微颔首。凌萧也点头回礼,目光一转,就见正对面赫然坐着那位瀛颍节度使段于风。
近距离看过去,此人身形之魁梧,面色之不善便更加明显。他身后便坐着那位右副使吕信州,此时换上了官服,一身红袍,更衬得他面若冠玉,清雅非常。
凌萧心中对此人总有些好奇,便对外祖父道:“那位吕副使是什么来历,看着倒不像行伍之人。”
外祖父闻言,朝对面看了一圈,才找到凌萧所指之人。他上下打量了吕信州一眼,对他道:“是不太像行军之人,过于羸弱了些。不过此人也不胜在武力,段于风看中的是他的谋略。这次围剿公善会,若无此人,段于风怕不会打得这么顺利,也就没得这么嚣张了!”
凌萧点点头,道:“年纪轻轻就得如此重用,段大人倒也有些识人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