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元京城内许久未有的热闹。两台花轿先后出发,一个从城北,一个从城东,向着同一方向而去。
新落成的宁王府威严秀丽,连瓦片都在艳阳下闪着金光。门口两尊石狮子,脖子上挂了大红绣球,头顶高高的匾额上也系了红绸,里里外外一派喜气洋洋。来往宾客满面红光,纷纷赞叹宁王好福气,不娶则已,一娶就是两位美娇娘。
吉时到,新妇过门。
看着形制规格天壤之别的两顶花轿,宾客中渐渐起了私语。女宾席上,温书兰和雪纤柔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说着小话。
去岁中秋的小溪涧诗会上,二人在全京的贵胄子弟面前丢了好大的脸面,之后蛰居在家大半年,今日才又敢在人前露头。但虽说露了面,二人却也不敢出头冒尖,只躲在扇面后边做些鬼祟文章。
“看她那副正气凛然,刚毅不屈的样儿,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不慕权贵的贞节圣女,却原来也是这么个德行!”雪纤柔低声道。
温书兰嗤笑一声:“小门小户家的女子,能有什么品格见识?不过是得不着的时候自命清高,可一旦有了盼头,哪里还顾得上摆什么臭架子,还不挤破头地往里钻!”
“姐姐所言甚是,”雪纤柔鄙夷一笑,“那可是天家富贵呀!宁王殿下何等人品,京中多少高门大户家的女子尚不敢肖想,却不知被这狐媚子灌了什么迷汤,寻死觅活地要娶她!虽说只是个侍妾,但竟与正妃一同过门,如此礼不成礼,真是贻笑大方!”
“我看,”温书兰恶毒地冷哼一声,“她指不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与宁王殿下有了苟且,事后赖上殿下,以此相挟,逼得殿下将她纳入府中!那些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传奇轶事并非空穴来风,看来民间女子行径一贯如此,多得是江湖招数,阴损毒辣,防不胜防!宁王殿下涉世未深,又兼怀赤子心肠,可不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
“......”
“好啊!果真是你们两个!”正说得起劲,忽然一声娇叱传来。二人探头一看,竟是三公主琼华。
今日她皇兄大喜,一下迎娶两位嫂嫂进门。一个坦率直爽,一个刚毅凛然,都正合她的脾胃,她自是喜颠颠地跑来观礼,却不料在席间听到这番私语。
“三......三公主。”雪纤柔怯怯地打了声招呼。
温书兰一见是她,却松了口气,淡淡叫了声:“琼华。”
她虽是温家旁支所出,但与大伯一向亲近,又因着端淑皇贵妃的缘故,自小常常出入宫中,所以对琼华并不如何畏惧。
琼华对她一向没什么好感,现在连带着那个雪氏女一起,怎么看都觉得面目可憎。
她眉峰一蹙,瞪着二人厉声道:“你们两个长舌妇,又躲在这儿搞什么阴谋?今日是哥哥娶妻的大日子,陆姐姐以后就是我嫡亲的嫂子,你们要再敢惹事,小心我的鞭子!”
说着,她扬了扬右手,玉雪皓白的手腕上赫然缠着一条细细的红色皮鞭。
一见那蛇一样的鞭子,雪纤柔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温书兰却没把它放在眼里,反而颇为不耐地对琼华道:“三公主别淘气了,大人们说话,你还小,听不懂,别让那起子坏了心眼的给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