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刘日安。”
凌靖寒回顾自己身边之人,思虑转了一圈末了停留在了浮言药阁那位白发医者身上,刘闻刘日安,上次重曦重病期间,他几次夜探药阁也是看到刘闻在悉心看顾照料,那人虽平白无奇却透着历尽沧桑之感,起初他并未在意,只觉得医者看惯世间生死大多这样,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多谢阁主告知,在下此前说过,若阁主寻得子桑晏,则在下任由阁主差遣,以抵签单酬金。”
等了许久,却并未等来屏风后面她的只字片语,凌靖寒琢磨不透却只能努力镇定,继续等着她对自己的打算与安排,谁知她竟说:“阁下入虎狼之穴,做了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这些柒落可以理解,然从前竟劝阁下转投弦月山庄,如今想来似为轻浪无稽之言,枉顾阁下忠君为主之心。若终有一日,阁下与山庄兵戎相见,请看在柒落的面子上,放过无辜之人。”
凌靖寒听罢心惊,实则从未想过他藏于内心的隐痛竟会在今日被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这样当面剖析,转而一念,若眼前女子若没有绝佳的识人断物的本事,有怎能坐镇弦月山庄而号令江湖。
“阁主讨在下一诺,又怎知,在下是心慈手软之人?”
心慈手软?面对他,只怕是姜寂初第一次体悟到何为一个杀手的心慈手软。
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茗山红梅林,他蒙面提剑而来面对已无抵御之力的她,却也像今日一般与她寒暄,告诉她,她哥哥是为了大熙百姓才英勇战死,全身透着肃穆与浑然而生的敬佩,那晚她明明已经做好毙于剑下的准备,却因为他才能够捡回一条命。
犹记得苏谦说过,眼前之人在栾城执行任务而救下重曦的事情,似乎他们二人早为相识,又联系到重曦重伤思念良人,她大胆猜测是否重曦因与他相关而深受牵连,才让章娆三缄其口避免她知晓。若他牵连重曦为不得已,则当年奉命刺杀自己也为不得已。
“是与不是,阁下自行断之。”
“在下实非心慈手软之人,但愿为阁主一诺。”说完,凌靖寒起身朝屏风后面缓缓躬身作礼说道:“若在下他日因尽忠而没能履行今日诺言,必亲自前来向阁主请罪。”
姜寂初知道得此一诺实属不易,也就并没有再说什么,放他离去。
不远处站着等候的江琉亲自送走了这位带了半脸面具的特殊雇主,随后前来回复,看到姜寂初坐在原地愣神,有些担心地说道:“阁主,你怎么了?”
“人送走了?”
“嗯,千语姐姐亲自送下山的。”
姜寂初叹了口气,想着她方才故作样子诈他的那番话,那样直言毫不隐晦的请他手下留情,他竟然毫无反驳,是什么支撑他在弦月山庄阁主面前摆出如此居高的姿态,显而易见此人背后之人掌握着庞大的势力,而他便是那个人最趁手的一把剑。
她知道,总有一天,这把剑会再次悬于她的头上,就像曾经红梅林中的那一晚。
江琉来到姜寂初身边蹲下身来,仔细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惶恐与不安,他明明知道或许有些话不该他问出口,却还是问了:“阁主,那位公子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如今贸然告知他子桑晏老先生的身份,老先生岂不是危在旦夕?”不怪江琉有如此担心,弦月山庄与浮言药阁多有合作,而最多的来往便是药阁医者亲自诊治山庄杀手,不久前他出任务受伤之时,刘闻先生曾经为他拔毒且至今未曾有复发之兆。
姜寂初摇了摇头,她明白一向不多言的江琉此刻心中的担忧,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他虽也是杀手可与我等也不是一路人,但既然他不能够动用他的人脉与渠道来调查子桑晏,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不会伤害子桑晏。只是......我总有心中不安的感觉,他身后的势力未必逊于弦月山庄,不是我们能够制衡的,甚至有时我认为,子桑晏由他护着可能更妥当更安全。”
江琉一向看在眼里,再大的江湖势力在弦月山庄江柒落的面前也不过尔尔,可这次她或多或少能够感受到江阁主在面对那位蒙面人时的顾虑,可他并不明白她在担心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