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泡尿给喝了,小爷不跟你计较。”那人笑的猖狂。
祁钧啧了一声,默着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很沉静,神态鄙夷不屑。
“不服?”又有人踩上他的肩膀,在他面前撒尿,一场大雨忽至,他们却不准他离开,逼得他在雨中跪了一宿。
雨水浇透傲骨,祁钧第二日便发了烧,迷迷糊糊被人送进安乐府,那是宫里最冷最偏的地界。
有人想起他来,就送口吃的,没人想起,便饿肚子到天亮。
直到那天,朦胧间有人靠近。
“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大少爷该担心了。”
“绿知,这里头关着什么人?”女子声调清贵婉转,透着好奇。
“都是宫里犯了病的奴才,主子,咱们快走吧,别惹上晦气。”
顷刻一阵邪风,从横披窗的罅隙窜进来,祁钧浑身发冷,止不住地咳嗽。
“等等。”莫凌九从腰间扯下玉佩,又让绿知掏出钱袋,一并从窗户底下扔进去。
“主子,你这是干嘛呀。”绿知有些疼惜努了努嘴。
“我听声儿应当是个年轻的,沦落在这种地步,想必是没人照料,给他些银子打点,也算给条生路。”
玉佩被手帕包裹着,和钱袋一起跌落到他脚边,祁钧冷眸看了看,半晌伸出手。
梦中女子声音模糊难辨,祁钧不喜欢被同情。有钱人一念而起的施舍,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多么渺小,多么容易被轻践。
可他还是接受了人生中仅有的一次施舍。
他用银子贿赂了安乐府的掌事,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溜须怕马,背后捅刀,他一样没落。
就连司礼监前任掌印,都是他亲自在李玟那儿领的逮捕令。
六年时间,从一个小黄门爬到如今的地位,再没有敢在他面前使脸色,亦只有他施舍别人的份。
但当他睁开眼,看到寻真眸底隐隐的怜悯,还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