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蔓拿着绯红色的短袄,绣金线的凤尾裙走来,笑道:“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就该穿成这样,瞧瞧这料子,这做工,旁人想穿还没有呢。”
符婉儿满脸抗拒,“谁爱穿谁穿去,反正我不穿,拿走!”
绿蔓劝道:“我的好姑娘,三房四房那几个都得精心打扮一番出去见客呢,更别说来的还是姑娘的舅舅。昨个一早姜家便着人把见面礼提前送到了府上,除去分给三房四房的,单给姑娘的就是好大几个箱笼,奴婢看了眼礼单,好些东西听都没听过,但见三夫人和四夫人一脸咋舌垂涎的样子,就知道定不是什么凡品,可见姜家这次是用了心的。就凭这点,姑娘也该表现的重视些。”
符婉儿手指松了力道,绸缎般的发丝轻轻垂了下去,脑海里浮现出姜衡的样子,总算露出个笑,“我这个舅舅当真是不嫌麻烦,大老远地送过来,最后还不是得带回去?”
绿蔓脸上一喜,道:“姑娘可别嫌麻烦,姜家舅舅这是在给姑娘长脸撑腰呢,也好叫三房四房知道,咱们姑娘可是有靠山的人,别想趁人之危,把姑娘强留在苏州。”
符婉儿心底叹了口气,“你真觉得我去京城是好事?”
绿蔓反问:“难道姑娘觉得留在苏州是好事?别看现在一个个把姑娘当香饽饽,日子一长,姑娘再无可供他们谋算的时候,就又是另一副天儿了!姑娘千万别逞强,咱们是娇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不比男儿能自立门户,他们略使些手段,姑娘就束手无策了。与其仰人鼻息,任人宰割,倒不如去京城闯一闯。姑娘可比奴婢聪明,还不明白其中道理?”
两世为人,符婉儿如何不明白,尽管姜家的宅门不知又比符家深了多少,但那里到底还有疼她护她的人。况且,去京城的路她再熟悉不过,踩过一次的坑,还能掉进去第二次?这已然是上天的恩赐,还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呢?
是呀,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手掌不自觉握紧,指尖带来的轻微刺痛让她蓦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坦然。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就该过去了,李姑姑还等着姑娘呢。”绿蔓劝着。
符婉儿沉默。
绿蔓实在摸不着头脑,“姑娘?”
反倒是红萝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姑娘不想见那位梁公子。”
绿蔓愣了下,见符婉儿并没否认,且神色颇不自在,立刻明白过来,掩唇笑道:“姑娘不必害羞,虽有婚约在身,但姑娘年纪尚小,那位梁公子也还没成人,就当是亲戚家的兄弟,照常相处也就是了。”
符婉儿恼羞成怒:“谁害羞了?不过是两家长辈一时兴起的口头之约,一没交换过庚帖,二没下过聘,算哪门子的婚约?”
红萝真诚地提醒道:“姑娘可是忘了?先前老爷特地把婚书交给了李姑姑的。”
她还真给忘了……
“就你话多!”符婉儿瞪过去,“又不是什么正经聘书,指不定人家早忘了这回事了。”夺过衣裙,扭头往里屋走去,自个儿穿了半天没穿利索。绿蔓两人随后进来,见她险些把自己五花大绑,纷纷笑出声,主仆三人又是一阵欢闹,最后匆匆收拾完出了门。
绿蔓撑开油纸伞,向站在台阶上的符婉儿伸出手,“姑娘慢些,小心溅了水。”符婉儿搀着绿蔓的手站到伞下,望着那缠绵悱恻的雨幕暗叹了声,果然还是下了雨。“走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