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元年十月,俄罗斯驻远东骑兵越过黑龙江,对沿边村落大肆劫掠,黑龙江巡抚陈玉成率军狙击,击杀俘获俄兵六十余人,一举拔除了俄罗斯设立在江北的四处驻军据点。
这件事引发了俄罗斯的强烈抗议。
表面看来,钮祜禄氏不太希望在这种节骨眼上与俄罗斯发生冲突,因命曾纪泽北赴关外,与俄罗斯就边界纠纷展开谈判。
打了多年交道,俄罗斯也看明白了,大清帝国的女主人比她丈夫难缠的多,欺诈威吓的套路绝对行不通,想动手呢,眼下还未必沾得上便宜,既然愿意谈判,那就不愁找不到快刀割肉的机会。
钟亲王是陆军部尚书,对东北亚的势力格局了若指掌,因向钮祜禄氏建议道:“当年俄人趁火打劫,割占了咱们在关外的大片疆土,如今海内清晏,水路有北洋舰队,陆路有陈玉成,水路并进,俄罗斯未必便能占得便宜。”
钮祜禄氏点了点头:“还有呢?”
奕诒受到鼓舞:“据李鸿章的奏折来看,日本野心不小,再过几年,肯定能成气候,俄罗斯又在筹建铁路,他们要联起手来,咱们怕是吃不消的。
“不错,你越发长进了!”钮祜禄氏扶了下额头,“北宋开国,赵匡胤兄弟放弃周世宗先北后南的统一方略,因此错失收复燕云的绝好时机,按理咱们应该汲取教训,可现在的局面是,一旦先北后南、打蛇不死,等大清备战南疆,俄国必然背后下手、趁火打劫,关外是咱们的龙兴之地,不能不防啊!”
“备战南疆?”钟亲王似有觉悟,“您的意思是?”
“法国!蚕食越南的法国。”钮祜禄氏开始交底,“壬寅以来,大清谈洋色变,后经庚申之变,越发畏洋如虎,现下法人猖獗,志吞越南,我要举国之力,与法决战,挽社稷威严、复华夏风骨、报先帝遗恨、慰天下所望!”
钟亲王忍不住说道:“四嫂,法国可是数得着的列强,咱们能行吗?”
钮祜禄氏眉头一皱:“别人能问这句话,你不能,连你都战前畏败,咱们自然必败无疑!”
钟亲王赶忙告罪:“四嫂教训的是,臣弟知错。”
“虽然如此,战前轻敌也是大忌。”钮祜禄氏眉宇稍霁,“我已经知会曾纪泽,要与俄罗斯签订十年和约,他们愿意,那就止戈修好,若不愿意,照你的意思,先战关外,再安东南,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钟亲王恍然大悟:难怪陈玉成敢跨境追敌,怕是有以战求和的初衷吧?
有了这一节,钟亲王想通了此前的更多关节:难怪四嫂对正位的事暧昧不清,原来是要效法司马温刘,以军功慑群小,最大程度减轻登基阻力。
俄罗斯确实有教训清廷的打算,不过,当下时机并不成熟,如果独立作战,一旦陷入僵局,运输与补给问题解决不了;如果趁虚而入,大清又没有战事发生,当下来看,罢手言和未尝不是权宜之计。
曾纪泽愈发老练,虎林谈判桌上反过头去踩俄国人的尾巴:你们要得寸进尺,追要赔偿,那可以,咱们战场上见真招,你们赢,大清疆土任凭侵占;大清胜,关外故土全力收复,两国各凭本事,谁也别瞧不起谁!
大清的北洋水师,号称远东第一精锐,驻守黑龙江的陈玉成亦非等闲之辈,俄罗斯口角厉害,真要动了真章,未必能得几分胜算,能维持住现状就该谢天谢地了。
最终的结果是,清俄签订期限为十年的盟约,两国各免其责,退回本土,再不发生战事,俄罗斯撤销沿江驻防,北洋水师航线象征性南移三十里,双方承诺,在东北亚地界,两国保持现状,承认对方在东北亚地区的既得利益,也杜绝第三方势力介入东北亚局势,十年之内,清俄两国不能与第三国签订针对东北亚格局的任何协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