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阙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转身走了出去。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被死牢里的血气冲撞到了之后,一回去就一病不起,除了每天爬起来勉强看一看信以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做其他的事。
大昭的军队节节败退,皇城内人心惶惶,人越来越少。
这日,容阙刚一醒来,竟惊惧无比看见沈惊澜带兵闯了进来。
他又惊又怒,挣扎着想叫人,却发现整座大殿的宫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再没一个活人。
容阙强撑着想要坐起身子,看着脸带笑意的沈惊澜,不敢置信道:“……是你?”
“……是你通敌卖国,害我大昭如今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呛咳了几声,越说越激动,眼前黑了又黑,翻身下床就想去掐沈惊澜,却被沈惊澜轻轻地挡住,对他冷冷笑了笑,说道:“陛下,如今早已不是你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之时了。”
说完,微微一笑,扯着容阙的身子强硬地让他站了起来,坐在他身后,拿出一把匕首抵在他喉边,让他倚在自己胸前,含笑道:“臣将公主皇子们都带过来了。”
容阙的额头上冒出冷汗,看着眼前含笑的沈惊澜,几乎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天子守国门,大昭如今国破家亡,皇子公主自有风骨,自该殉国,臣自该送他们一程。”沈惊澜咬着他耳朵道,随即一扬手,就有四个北戎人迎了上来,扬起雪白的长剑,对着那不住颤抖的四个孩子的脖颈斩了下去。
“你敢……?!”
容阙双目赤红,几乎地想要挣脱掉沈惊澜向他们奔去,可孱弱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力道,刚探出床就跌在了床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站成一排,头颅被斩了下来。
大皇子,三皇子,大公主,二公主,这四个乖巧的孩子的头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
容阙双目发红,头脑一阵昏沉,声音惨淡道:“……你为何要叛国?!朕这些年是待你不好,可你就算恨毒了朕,也不该与北戎人勾结,你是先帝亲封的探花,你通敌叛国,不知害了大昭多少人家破人亡?”沈惊澜从前是先帝钦点的探花,他以为他胸中至少还留有那么一点慈悲胸怀,可没想到最后竟是他这读书人亲手打开了大昭的国门,让大昭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探花?”沈惊澜听他这么说,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一双凤眸里闪过讥讽,死死地盯着他道:“陛下让臣进宫时怎么不顾及臣探花的身份?陛下让臣替您侍弄龙精时怎么不顾及臣探花的身份?如今国破家亡了,却反倒让臣顾及探花的身份,当真是可笑至极……!”
这个恶心顶透的朝廷所钦定的探花之位,他一点都不想要。
“若是能选,臣倒想永远不做探花,宁可去乡野间当个闲云野鹤,也不要再踏入一步这藏污纳垢之地。”也不要再考进朝堂中,平白被人当作优伶妓子折辱。
容阙突然觉得心口突然一凉,是沈惊澜将匕首刺进了他胸膛,他伸手摸上匕首,有些惨然地笑了起来。
在容阙能感知到的最后,他看见沈惊澜冷冷地看着道:“这偌大宫闱中,也就容阛对我好过,可他却被你算计得死无全尸……容阙,我只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他沈惊澜那双带着恨意的眼,认不出眼前这人当初那一心为国的探花郎联系在一起,看他的眼神带着陌生,只觉得他分外可笑。
只是因为他在宫里过得不好就可以通敌卖国,让边关将士来替他赎罪,可他不知道,能活下来全都是靠了大昭百姓的供养。否则他一个男宠,难道要靠卖屁股在这世道上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