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棠收手之时已然到了第二日的黎明,连夜北淮都不知道云棠内力竟如此深厚,殊不知全然是靠了寒冰坠,云棠才能坚持到现在。
整整一夜,所有的人都没睡,期待着云棠能创造奇迹。她收手后将寒冰坠从凌月笙身上取下来复又戴回自己脖子上,然后示意李俭上千把脉。李俭本是不信这个小姑娘的,但是当他把手搭在凌月笙腕上的时候眸中俨然满是惊讶。
细细感受过凌月笙的脉搏后,李俭略略松了口气,转身道“庄主,少主体内的乱流平息下来了,毒性也不再冲突,渐趋稳定,其他的需等他醒来再行定夺。”云棠救回了凌月笙,李俭就可以不用担心凌天战或者白素迁怒于自己了,自是放下心来。
白素喜极而泣,看着云棠的眼神已然温柔了许多,紧紧抓着凌天战的衣襟默默流泪。凌天战也是心中一安,问道“那我儿要何时才能醒来?”李俭摸了把胡子道“尚需夫人或者庄主在少主耳边说些什么,刺激少主的意识,便能唤醒他了。”
凌天战点了点头,看着云棠似是想说些什么,刚刚开口,便看见云棠站起身时一个踉跄,夜北淮忙上前扶着她,云棠借他力气靠着,淡淡道“我没事。”夜北淮剑眉微蹙,不容分说道“我带你去吃点东西,稍微休息一下。”
他揽着云棠的腰,掌心聚了些内力替她减缓疲惫。而云棠的确是两天没有休息好,最后一次吃饭也是前日下午了,点了点头,只觉浑身没什么劲,只是靠着夜北淮。
凌天战和白素见状,眸色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吩咐人给云棠和夜北淮准备食物和房间。云棠略略点了点头便走了,夜北淮眸色冷凝,一直没有理会白素,对凌天战也颇为冷淡。
待二人回了房间,夜北淮才将云棠放在榻上,云棠已然乏力至极,夜北淮有些心疼,却还是柔声道“棠儿,吃点东西再睡。”云棠点了点头,强行打起精神。她整个晚上耗光了自己体内的每一丝内力和寒气,将凌月笙的经脉慢慢梳理整齐,封住纷乱的毒。只是如此元气大伤,想要恢复只怕还得一段时间。
很快白素就派人送来了吃的,夜北淮本想喂云棠吃,云棠白了他一眼自己接了过来。夜北淮也没再强求,只默默地看着她吃完,精神好些了,才安下心来。
云棠吃饱后,看着夜北淮眸中的心事重重,本想和他先说点什么,然困意袭来,只是拉着他的手便靠在榻上睡着了。有夜北淮在身边她安心了不少,因为不管她做了什么、要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守护着她。
夜北淮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内室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他不知道云棠到底做了什么,让凌月笙昏迷不醒,惹得白素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子大怒;他也不知道云棠为何能救凌月笙,更不知道凌月笙到底是什么情况,云棠又会何去何从,他本该充满疑惑,但他依旧选择了相信,只是因为这是她爱的人。
夜北淮将云棠汗湿而粘在脸颊侧面的发丝温柔地拨到她耳后,触手肌肤温润,细腻如玉,他看着睡梦中的云棠,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不论如何,有他在她身边。
云棠二人休息之时白素身子也撑不住了,凌天战吩咐人好好照顾凌月笙,便强行揽着白素下去休息,李俭前去配药,除了守在门口的随风,偌大的药池便只剩了凌月笙一人。
就在这时凌月笙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琉璃墨眸之中眼波清澈,神志清醒。早在云棠替他疗伤之时,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体香。知道自己的爱人就在身边之时,他便醒了。
只是云棠替他冰封肌理疏导毒液已然到了很关键的部分,凌月笙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记忆逐渐复苏,心中蔓延出几分苦涩,他才恍然明白,身后的人,已经不是她的棠儿了。
她们拥有一样的脸,一样的气息,一样的淡淡体香,但神情不同、姿态不同、眸中的神色也大不相同。凌月笙其实早发现了云棠的不同,她的眸子不再温暖而清澈,淡漠了许多,也带了些历尽沧桑的沉稳,早已没了稚嫩与懵懂。
最重要的是,凌月笙在她眼中,看不到爱了。他的棠儿在看他的时候,眸中的温暖和柔情让人仿若陷入了一汪春水中,又好似如沐春风,冰雪消融,让他情动,而云棠在看他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愧疚、心痛、怅然、自责,却唯独没有爱。
只是凌月笙不愿意认清这个现实,他不断的欺骗自己,棠儿只是这一年中成长了许多,经历了许多,所以情感内敛了,但再怎么内敛,也不可能让爱意消失殆尽。
也许当他发现的时候,便已经郁结于心了吧,只是他依旧将所有的怀疑苦苦压在心底,云棠的那句“我不是她”成了压倒凌月笙的最后一根稻草。但面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凌月笙纵有万般辛酸无奈,也怪不起来。所以凌月笙只能选择逃避,吐血昏迷,或许他此生要见到棠儿,也只能在梦中了吧。
然后他果真做了一个梦,梦见洛羽棠穿着精致的衣服,朝着远方跑去,时不时的转过身朝着他笑,依旧软软的唤着他。凌月笙那时就在想,与其做一个怪物在这世上苟且活着,还不如期待与洛羽棠的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