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从屋后走出来之后,流萤忙接过了他手里的瓷瓶,上前给夜北淮和云棠服下,然后去扶起柳逸尘,也给了他一粒药丸,柳逸尘神情复杂的服下,便见自己爷爷没有说一句话,径直走到了夜北淮和云棠面前。
夜北淮剑眉微蹙,却见云棠撑着身子坐直,按下了他想要拦住柳老的手。柳老将一切尽收眼底,笑了笑,将手搭在了云棠脉搏上。
“服下药丸你体内的血玲珑余毒和刚刚小剂量的钩吻与少许曼陀罗的毒就清除了,一会儿可以去泡泡那边的药泉,只是……”柳老忽然皱了皱眉,“孩子,你体内为何会有这么重的寒气?经脉虚浮,有颓然枯竭之向。”
此言一出流萤和柳逸尘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云棠身上最重的居然不是毒。而云棠面色不变,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夜北淮脸色不太好,早在禹州长乐坊见时,他就试到了云棠脉搏不稳,寒气入体,却不知道竟然如此严重。
“可有解法?”云棠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问道。“自然是有的,姑娘,你所修武学可是逍遥谷绝技?”柳老问道。云棠点了点头,却见柳老神色微变,“逍遥谷的武学大多以寒气为招式,你若是化解不了,堵不如疏,倒不如引为己用。”
云棠垂眸沉思,柳老此言,又让她觉得该加快连琴中剑的速度了,而她在修炼母亲留下的武学绝技的同时也发现了体内的寒气,而且其中有一股并非那年寒潭留下的,而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
“只是你现在造诣不高,身体孱弱,若是要强行修炼,风险极大,身边最好是有一人相伴,平息丹田因为体寒而产生的热流,不要让它反噬伤了自己。”柳老淡淡道,“像你身边这位,无涯阁的尊主,就可以帮你压制。”
柳老显然当云棠和夜北淮是某些关系了,说完之后也不怎么担心,十分自然的又拿起来夜北淮的手腕,却是眉头微皱,“你小时候被人试过药?”
夜北淮愣了愣,点了点头。柳老淡淡道“你体内至少残余了二十种毒素,互相作用之下想必十分痛苦吧,不过值得庆幸你已经挨过来了,如今普通毒药应该伤不了你,你……没中钩吻?”
夜北淮默默地垂眸不想和这个心直口快的柳老再讲话了。他在跟着药童进来之时还不知道药童给两人下了药,然后听柳逸尘讲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毒,但是就在他准备起来找药的时候,听见了药童的脚步声去的那个方向,有两个人的呼吸。
本来他还不确定那是柳老和流萤,但是他无意间替云棠把了脉,才发现那药童说的严重,但云棠显然没什么大碍,只是曼陀的毒性较重,让她有些眩晕罢了。
然后夜北淮就有了柳老在旁边看着的猜测,又乐得云棠安安稳稳的躺在他怀里,便一直都没有动,手还揽在云棠腰间呢。
气氛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和冷凝,却是云棠打破了尴尬,她轻笑一声,道“还有其他可能解决我体内寒气吗?”柳老摇了摇头,“其他可能风险太大,我建议你不要尝试。”
云棠闻言垂眸不语。她倒不是生气夜北淮方才骗自己,而是在想,夜北淮幼时到底经历了什么,练成了百毒不侵之体。而夜北淮却在担心自己的小动作被云棠发现。云棠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担心夜北淮了,却依旧浑然不觉。可云棠依旧不愿夜北淮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一考量,不止出于对洛羽棠和凌月笙的愧疚,还有对夜北淮未来的不愿涉足。
见夜北淮和云棠都没什么问题之后,柳老却依旧背对着柳逸尘。云棠眸色一凝看向柳逸尘,而柳逸尘看着云棠的眼睛,终于低了头道“对不起……爷爷,是我错怪你了。”
柳老没有回答他,只是叹了口气,径直转身走了。
云棠此刻也顾不得和夜北淮计较了,起身走到柳逸尘面前,黛眉微蹙,“逸尘,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对你爷爷有这么深的怨念……”云棠能看出来,柳老对她体内状况的关心不似作假,而她和柳老先前没有任何交集,柳老对自己好无非是因为柳逸尘,若是柳老对柳逸尘的感情已经到了爱屋及乌的程度,又怎么会是柳逸尘眼中那个见死不救的人呢。
柳逸尘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云棠也没有着急,一直看着他。过了很久,柳逸尘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说到底柳逸尘还是比云棠小不到一岁,尚未及冠,又自幼只是醉心于学医,不谙世事,才会难以理解当初父母和爷爷的做法。
听完柳逸尘的倾诉,云棠心中也有几分怅然。医人者自戮,本就是亘古难逃的命运。悬壶济世之人为了保全声名,以死明志;为了自己的病人可以牺牲自己。如此良苦用心,到最后却只是换来世人的一句叹息。
柳逸尘的父母用性命换了别人的命,也保住了风口浪尖中的柳家。作为一个旁观者,云棠自是可以看清其中无奈,也很钦佩这类医者,只是柳逸尘身处其中,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爷爷没有拿药先救父母,而让父母身死。作为一个孩子,最重要的自然是父母,那时的他也想不到还要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