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昼短,甫入黄昏天已大黑。
明瑟厅外,江徐清坐在廊椅中正接受府里老大夫包扎,他额肿皮伤,血水浸染半张手帕看着怪渗人,该公子生而金贵,素来是动手那位,除了上回被元赫扬摔翻,哪还被人教训过,此时气闷归气闷,可听着里内窃窃私语声渐渐发展成口语籍籍的问询,唇角又止不住得意上扬。
没错,行大礼的吉时已至,可目下不但新郎未出现,连能主持大局的蓟无雍也不见踪影。照这么等下去,委曲求全一整日的四娘子怕再难忍此屈辱……那么矛盾演化下去,只余不欢而散,明日,两家势必成为全京都饭后茶语的笑料……
如此满心期待着,似乎伤口疼痛都消弭大半。
“裴先生,裴先生……”恰似此时,忽见一个家丁疾步朝他们奔来,神情紧张,嘴里又急又快冲老大夫喊,“裴先生,您赶紧去衡庐园走一趟。”
裴先生一把年岁,老成持重,仔细缠完纱布打上结,才不疾不徐问:“衡庐园?是二公子怎么了么?”
江徐清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明悟与幸灾乐祸,暗道,蓟无忧终于被人找着了么,好戏要上场啦。
“可不是么。”家丁帮忙三两下拾掇好药箱,一手拧箱,一手搀着裴先生胳膊生生将人拽着走,火急火燎道,“哎呀,总之您老快些,这这、这还等着拜堂呢!”
现在怕是去个神医,也难挽局面。
江徐清瞥向家丁,佯作诧异一问:“无忧怎么啦?他不是和永乐公主在一起么?这是出了何事?”
他嗓门响亮,此言一出,原本出来观望新郎新娘的宾客们立时聚上前,七嘴八舌问着“二公子是病了还是伤了?怎么就在这关头,可严重啊?”“永乐公主为何会与他在一起?”“今日这堂还能拜么?”……
人多口杂说什么都有,厅内的客人们听闻外头嘈杂动静,亦三三两两出来围观。
一时这位家丁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他诚惶诚恐不知如何应对,只忙摇头摆手支吾着:“那个……没,也没什么大事……”
宾客中,多是蓟无雍铁党,有人心思活络,立马解围道:“既是特殊情况,那赶紧领着大夫前去看看,已经到吉时,切莫在耽误。”
有人附议道:“是啊是啊,诸位都请稍安勿躁,既然二公子身体不适,咱们多等片刻亦无妨。”
家丁如得救赎,长舒一口气赶紧搀扶着大夫小跑离去。
江徐清见着众人被劝往厅里去,于是心念一转,对着身边几位伴郎大声道:“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真是急死人了,你们还能坐得住?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万一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能搭把手也好呀。”
宾客们闻言面面相觑,这话说的,好似他们就坐得住、多冷漠一般。
江徐清言语随便一激,便有部分人或好奇或热心跟随同去。
当这浩浩荡荡一大波人赶至衡庐园时,原本清冷的院子里早已聚集了数十人,且都在院子一处廊外聚着,临时添置的数盏灯笼将方寸之地照得极为亮堂,清晰可见其中不乏宾客,连蓟无雍也在其列,唯独不见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