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绥绥回了藏桃阁,韩秋水已站在里间恭候。
韩秋水一双眼睛出奇的亮,清澈却凉薄,他看着李绥绥眼神很专注,却没有词里的爱意。
李绥绥坐进长椅里,淡淡开口:“我一直觉着,你很眼熟。”
韩秋水拱了拱手,温良一笑:“贵人,都是这般与人搭讪?”
李绥绥没理他的调侃,指了指蒲团,道了声:“坐。”
韩秋水也未客气。等山箬上了茶,李绥绥才又道:“我这人,记性很好,却只觉你眼熟,应该并不曾见过你。”
韩秋水点头,明眸含笑:“是,我们不曾见过。”
这点一句回一句,也是累人,李绥绥心里还烦着方才蓟无忧那出,也没心情跟他兜圈子,只开门见山道:“你写了那么多酸文,不就是想引我一见,说吧,求什么?”
韩秋水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是,我一直等着贵人召见,我以为会很快,至少章缪的事情后,贵人就该找上我的,没想到还是等了这么久。”
李绥绥眉心微微一拢,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苦苦搜寻记忆中的相似容颜,似知她心思一般,韩秋水腼腆一笑,点了句:“贵人不曾见过我,却见过家父,我与家父应当有几分相似。”
“你父亲?”李绥绥一脸疑惑。
韩秋水点点头,又提醒道:“家父姓俞。”
李绥绥只觉头皮一麻,眼前的人已经和记忆中一人重叠,至少四分相似,她克制不住惊愕,从椅子上站起来,惊疑不定地道:“俞?”
韩秋水看着她,字正腔圆地补充道:“我家乡在定州。”
李绥绥似失了心魂,两步上前,将他一把扯起,疾言厉色道:“你是俞家后人!你为何还活着!你们俞家居然还有人活着!”
李绥绥的生母姓俞,娘家在定州。旧事涌上心头,那对李绥绥来说无疑是个恶咒。
天庆二十九年,李绥绥九岁,北路连着两年大旱,赤地千里,草木尽枯,颗粒无收且存粮皆空。
这场旱灾,引起朝廷重视时,北路已是哀鸿遍野、饿殍载道。
天灾伴着人祸,堆如山的尸骨,因清理撒药不及,又引发了瘟疫。
恐慌和求生欲,驱使活着的人往周边郡县逃命,瘟疫扩散,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