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伊拉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双肩在阿格妮丝华丽的斗篷下微微发抖,不安的目光快速掠过带着微笑恭敬地站在她身后的亚伦?曼西尼。
这位曼西尼大人总是满脸微笑,看起来亲切随和,甚至有一点可爱,但茉伊拉还是更希望此刻站在这里是那位神色疲惫,不苟言笑,却照顾周到地她送来此处的阿伊尔大人。那位大人能让她急速的心跳变得平缓一些……而亚伦的笑容却无法给她任何安慰。
她凝望着门上的铁饰——不久之前她也曾经被拦在这样一扇门前,如果那时她没有退缩,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等待的每一个瞬间都如此漫长。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不知道还得等多久。亚伦含蓄地告诉过她,国王陛下不喜欢被人打扰……他也不喜欢离开自己的房间。
那简直不像是她的国王……但她真的了解她的国王吗?
她鼓起勇气,再次抬手,门却突然开了。
浑浊湿热的空气从门里涌了出来,一种奇异的香气混在其中,并不难闻,却让人有点晕乎乎的。
门后的人苍白消瘦,栗色卷发耷拉在额头上,通红的眼眶微微发肿,方正的下巴愈显严厉。
“茉伊拉?”安特叫出她的名字,神情说不出是喜是怒,语气却并不柔和,“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位……一位牧师将我们传送到维萨城。”茉伊拉结结巴巴地回答,目光无法从那张她几乎已经认不出的面孔上移开。
“我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不是问你怎么来这里的!”安特不耐烦地低吼,伸手一把把她拖进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知道你父亲说了什么。”安特放开了手,烦躁地在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你是代他来斥责我的吗?!”
“……不,不是。”说不出的失望哽在喉间,让茉伊拉好一阵儿才能说出话来,“我来这里……是因为斯顿布奇被瘟疫袭击……陛下,您得回去!”
万泉之城并不是没有得到过警告。来自达马兰的消息经由商旅之神的牧师传递,很快传至斯顿布奇城的守备官那里,却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城中的两个码头上加派了巡逻,得到的命令却是极其含糊的“留意从南边来的船只。”
那基本只是给了一些守卫向从南方驶来的船主勒索更多钱财的借口。当一艘无人操纵的船在一个夜晚缓缓驶入西港时,早已有所警惕的其他船只纷纷避开,两个半醉的守卫却摇摇晃晃地爬了上去……然后被一船的尸体吓得屁滚尿流。
他们从船上逃了下来,冲进夜幕初降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码头街,几乎毁灭了整个达马兰城的瘟疫便从那里迅速蔓延开来。
茉伊拉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但却不是从任何大臣那里,而是从她惊恐万分的侍女口中。
她手足无措地发了一会儿呆。鲁特格尔没有首相,安特不在,主持大局的自然是塔伯?温德尔。那位能干的中书令称病把自己关在家中好一段时间,如今虽然不再闭门不见任何人,却也有充足的理由不肯出门,对茉伊拉的召唤只回以简单的一封信,恭敬地告诉她“您什么也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但她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都能看见斯顿布奇城中升起的滚滚浓烟,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忠于职守的侍卫们根本不让她离开洛克堡,她只能要求城市的守备官前来,至少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位已经焦头烂额的中年骑士,罗森?斯库德,一直拖到第三天的清晨才匆匆进入洛克堡,她却根本没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