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那里已经被精心地处理过——说“精心”似乎不太合适,但他的伤口的确被缝合得极其漂亮,包扎得极其妥帖,奥伊兰的手法也利落得让他根本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在他发愣的那一小会儿,老人也已经迅速地包扎好了他的手腕和他脖子上的伤。
“……你是真的很不想让我死掉呢。”埃德只能这么说。
否则他要怎样?道谢吗?那只会让眼下的情况变得更加诡异——他是个倒霉的人质,奥伊兰是个该死的死灵法师,巴泽尔是个最好还是早点死透的亡灵,他们各有所求但终究还是敌人……这么想似乎要简单得多。
老人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走到了一边,开始给巴泽尔缝合那些他根本感觉不到的伤口。
巴泽尔至少有一点没有骗他——奥伊兰对于“缝合伤口”这件事,就算不是“乐在其中”,也是十分熟练。
“你以前——我是说在变成死灵法师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埃德忍不住问道,“医师,还是画家?你真的是贵族吗?……”
他知道自己多半不会得到回答,但在气氛特别尴尬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开始多嘴,而他确实越来越无法控制对这个神秘的死灵法师的好奇心,那也是他没再用任何方式试图逃走的原因之一——当然,他糟糕的身体状况和奥伊兰拿走了他好不容易找回的东西是更重要的原因。
“如果你无法闭上你的嘴,我很乐意效劳。”老人回头冷冷地看着他,手上还捏着根穿了某种半透明的线的长针。
埃德头皮一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开始东张西望。
一路上被巴泽尔颠得头晕脑胀,他根本辨不清方向,但他可以确定他们没有经过红芽河——如果哈利亚特他们根据奥伊兰看似无意地说出的那句话来找他们的话,恐怕是找不到的,以老人的谨慎,除非那群猎人里有人像诺威一样善于追踪,否则大概也跟不到这里来。
黎明之前他们钻进了某个山谷,弯弯曲曲地又在黑暗中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这里——一座半塌的塔楼,看起来像是兽人留下的东西,外面已经完损坏,深藏在地下的部分却还保持着完整,而且地面上留着清晰而杂乱的脚印,似乎最近才刚刚有人来过。
奥伊兰对这里颇为熟悉,很可能曾经在这里住过。埃德知道死灵法师们总是会为自己准备许多藏身之处,但这里显然已经被人发现……
所以,至少短时间里,大概不会有人再找到这里来。
埃德忍不住回头盯着那依然在忙碌的老人,不得不佩服他异常的冷静。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奥伊兰过人的体力。他们跑了大半夜,连被扛着跑的埃德都已经觉得浑身像被颠散了架一样的痛,这个看起来比艾伦年纪还要大的老死灵法师,却能跟得上巴泽尔,虽然汗湿了衣服,呼吸也有些粗重……即便是一个真正的野蛮人,也未必能做到同样的事。
毕竟,巴泽尔是亡灵,他不会累,他的脚步几乎从头到尾一刻未停……
埃德打了个哆嗦,心中忐忑,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奥伊兰——他明明会出汗也会呼吸,总不会也已经死了吧?……
“我还活着。”奥伊兰瞥了他一眼,轻易看透了他惊疑不定的神情。
埃德讪讪地笑了一下,抱住双臂在火堆边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