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沉默了,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这样一个奇妙冷漠的青年面前,将那些肮脏的、隐秘的过往宣之于口,就仿佛当众揭开华美长袍,露出其下满满的虱子。
她昂起头,脖颈勾勒出一段僵硬的弧度,吃力地朝前伸展:“你就不好奇接下来的故事吗?”
秦悦还真不好奇。五根手指五个愿望。参照前两个,后三个必然不可能是高光伟正、祈求世界和平的愿望。
一墙之隔,朱冥竖起的结界外,萦绕着山魈们粗重的呼吸声。所有的味道都断在这里,可它们被无形而强悍的壁垒阻隔,无法闯入。它们逐渐发出焦躁的低吼,不管不顾地向里冲撞。
关云横从浴室出来,自带一身湿润的潮气。他走到青年身边,不安地望向门的方向。
“它们会闯进来吗?”
秦悦的掌心捏着一张三角黄符,他向玩弄一枚硬币似地把它从拇指递到小指,再从小指翻转回拇指。他侧耳听了一息,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
可他曾经也从书里读到过,这样的恶咒往往执念很深,不达目的恐怕很难收场。他对女人说道:“猴爪已经最大限度实现了你的愿望,现在它认为该是你支付报酬的时候了。”
女人眼皮一跳,身体像过电似的哆嗦了一下。她用手掌撑住地面,一跃而起,歇斯底里的尖叫道:“谁说它实现了我的愿望?根本就是它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只许下过一次愿望。那就是希望工厂的生意能有所好转,果然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大客户的订单。可就在一个多月前,我的孩子意外跌落到溶解金属的硫酸池里……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没有人想得明白他是如何独自走到那里而没被人发现的?他本该和佣人们呆在休息室里!而不是变成一具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的声音在拔尖过后转为微弱的呢喃,眼眶瞬间濡湿:“他怎么能死呢?我为了生他拼掉了半条命,从此再也无法生育。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呢?”
“所以你又使用了猴爪。”
女人额头的青筋仿佛要从皮下迸裂了:“我不该用吗?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可是看看它干了什么!我许愿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回来,他的确回来了。在他正式下葬那天晚上。他拖着满身剥落的皮肤与血肉站在家门口。喊我:妈妈……”
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形,她一边不断地颤抖。最后不受控制地咬破自己的舌尖,满口腥红地叫道:“我的孩子那样的漂亮聪明伶俐,不可能会是血糊糊的怪物!”
“……”
女人将脸埋在掌心,眼泪从她的指缝滑落,顺着手背流到黑色皮裘大衣的袖口,染出一点点水渍:“我没有选择!我只能那样做!我向猴爪许愿让他彻底消失!”
她又哭了一阵,抬起眼睛,用质问地口吻说道:“你说……这难道不是那只该死的猴爪的错吗?都是因为它的无能我的孩子才会死!都是因为我孩子的死,我才浪费了两次宝贵的愿望!”
听到这里,小关云横再也忍不住地说道:“那这样看来,你的孩子也不比你的愿望珍贵多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