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情形,想来不会更糟。陆夫人应也不会那般蠢笨,再动手脚。
阮芝芝点头,将陆永和扶到肩舆坐下,替他捏紧外面的软毛织锦披风,以免再灌进风去。
阮芝芝随着钱嬷嬷往贤乐居前院去,未见到那肩舆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眸如凝霜寒雪,暗沉得瘆人,叫人恍然撞进那双眼里,就如见到了半夜勾魂儿的无常使者。
她是这一世唯一的变数,他倒要看看这回她又要做甚。
原打算杀她叫人易容以代之。可偏生她的手竟生得那般标致,指骨分明,纤细绵长,同那除了那双澄澈清透的明眸之外,就再无一处出彩的脸面可是云泥之别。
她叫他能在漫漫长夜酣睡片刻,也算是与他有所裨益。
她是异数。终究是留不了她多久的。
掌灯时分,烛火时明时灭。
永安院门窗紧闭,唯恐一丝缝隙透进风来。
陆永和躺在拔步床,气息微弱,如那深秋山处的华花郎,稍一风吹,便散得干干净净,独剩下那枯败的躯壳在那儿。又许是净面的缘故,面容惨白得也不似活生生的人。
倒像,倒像世人常言的鬼怪,还是那种在世时受尽凄惨的苦命鬼,惨白凄冷。
陆夫人执掌中馈,伯侯府上下尽然是她的人。如今到了这种时候,竟连一位大夫都未请来,想来定然她是封了消息,老太太必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春蕊用热水浸湿棉帕,稍稍拧干之后,拿着递给阮芝芝,“芝芝,把大小姐额上的棉帕换一换吧。”
阮芝芝愣了愣,片刻之后才接过帕子,换了下去,“春蕊姐姐,你先出去歇息片刻吧,我来替你。”
阮芝芝才从贤乐居回来,她拿出那枚陆夫人给的药丸,回忆着她的原话:“如若陆永和病死在这个冬日,我便许你做承运的平妻,与顾明月平起平坐。芝芝,我知你对运儿的心意,运儿那处你也不必担心,今夜你若能成事,待一切平定下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原著里阮芝芝穿的这个丫鬟最后的确成了陆承运的妾室,再往后,她心有不忿,日日给顾明月使绊子,总之后面就是女主顾明月的宅斗历程。
不过,她既成了这人,必然不需要那般复杂。只要将陆永和实为男子的消息放出去,她便成事了,日后便是再有什么,也不关她的事。
这一切的前提,必然是让陆永和活到二十二。
阮芝芝捏着药丸子,轻叹了一声,压着声音,小声开口,“你可一定要活下去啊。”
床上那人的睫毛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