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鹤谣不敢放声哭,硬压下来的呼吸频率很快让她因为缺氧而头疼。
萧屹微支起上身,把人搂着侧躺在床,一下下抚着她的背,试图以一些拙劣的谎言安慰。
“黄河也不过是一条宽些的河,堤坝毁了重建就是。说不定我们到时都抢修好了呢。”
如果关鹤谣是一个这辈子只听过“黄河”之名的宋朝小娘子,她大概会相信。
可她不是。
她清楚地了解这条河流在华夏文明进程中的巅峰意义。她读过那些“自永静以北居民所存三四,所收苖稼十不一二”的锥心字句。
她甚至亲自游览过黄河,站在游船上仰望直插天际的峡谷,被如同万雷奔腾的浩大水声震撼到失语。
“你别骗我,萧屹。”她嗓音低哑,“永远都别骗我。”
这样的平静却比哭泣更让萧屹心痛难当,“好,我永远不骗你。”
“要去多久?”
“我们先走一段水路。而后换官道,可有几位老大人不堪车马劳顿,最快也要近二十日。但…不知何时才能修复堤坝,归期不定。”
“官家都派了谁去?”
萧屹便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三司度支副使、工部几位高官以及下辖的水部官员、司农寺少卿,还有户部也出了人……
关鹤谣静静听着,用客观的信息输入平复心情。治水的队伍越专业,萧屹就越安全。目前看来官家对此事是极为重视的,连位同副相的度支副使都派出去了。
事已至此,关鹤谣再不舍、再不愿也无法阻挡这如箭在弦的局势。
她向萧屹靠了靠,脸颊不自觉地蹭蹭他的胸膛,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嘱咐。
“洙州河段如此反复无常,你们这次修好了堤坝一定要再三加固。”
“水要烧开了再喝,食物也要用干净的水洗过,熟透了才能吃。”
“水灾之后恐有大疫,可有多带几位医官随行?”
可她越说心里越难受,觉得所有这些话不过是飘渺至极的纸上谈兵。真到了艰险的现场,一个怒涛就能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