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不懂他,却仍心系他。”

    “也许,是相处惯了吧。”

    “有时,感情源于习惯,有时源于孤独。”闻人弈一壁说着,一壁褪去外衫。他已疲乏,不想再听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当习惯与孤独杂糅,就会成为一种执念。”

    他说得很对,其实她和付之涯的故事很简单,就像她和歧王只是主仆。不同的是,付之涯不喜欢算计人,私下相处起来从无架子,他们之间也就更亲近一层关系。渐渐的,她心底不知何时有一朵花悄然绽放,却又早早凋零。

    真正把“付之涯”变成了刻骨铭心的三个字的,是死亡。

    “还是睡了吧,明早王上就要开朝,还需精神饱满才行。”燕妫并不喜袒露心事,他既不想听,她也无意再继续谈下去,便放下珠帘,请歧王就寝。她心里清楚,因眼下骤然立国,必然引发多方变数,只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歧王都将宵衣旰食,勤于政务,还得休息够了才有精神应付过来,何苦在这里浪费时间听她的故事。

    歧王默然就寝,阖眼便睡了。她吹灭烛火,只留当中那对盘龙喜烛,而后轻手轻脚就在他旁边躺下。床中间空隔出半尺宽的距离,浑似银河一条。

    不侍寝,不生养,死后不与他同葬,这是她说过的话。所以虽新婚洞房,却心照不宣,同床不同被,一夜无话。

    次日,歧王果然鸡鸣便起。燕妫跟着起了,原想为他更衣净脸,多多少少做一些这身份该做的事。歧王却是不喜,只叫她不必起身,自行换了衣裳很快便上朝去了。

    燕妫又睡小半时辰,也早早起身,彼时大婚所燃之双喜烛才燃了半根。这昏礼竟好似走个过场,有个盛隆的开头,一个潦草的结尾。

    她耽搁不多时便请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官来见。因歧国初立百废待兴,这歧王宫的后宫也有很多事需要她出面,如拟定新规,委任女官都是亟待定下的。歧王辛苦,她其实也不差。

    那女官是早早便等在门外的,乃是歧王为后宫物色出的可用之才,名叫玉荔,姓方,二十出头,瞧着便十分稳重。

    玉荔来拜见新后,今日有三份东西要呈交,第一份是歧王经手的名录。

    “名录上都是可信任的婢女,王后娘娘用人提拔时可参考。王上列得匆忙,只写了名字,奴婢在后面添加备注,便于娘娘了解这些人的底细。”

    那名录上每个名字后都详写了年岁、出生、籍贯、父母辈等。内容繁多,没有个三四日整理不下来,那方玉荔眼底青黑,想必熬了几夜。

    燕妫将这名录收下,盈盈浅笑很是欣慰:“方尚宫辛苦了。”

    方玉荔又呈上第二份册子。那册子上是初拟的宫规,足足有三十多页,又附了一本前朝后宫详纪,也是给她作为参考的。

    燕妫也收下了。

    第三份,则是厚厚的一份账本。

    方玉荔:“这是崔总管经手的账册,往年的都存放在库里,这份只是今年的。王恩浩荡,崔总管现今做了三司使,宫内的账册便暂时交给奴婢负责几日。现王后娘娘入主瑰燕宫,这账册也该物归原主了,还请娘娘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