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藏》指的是从周秦以来道家典籍的汇编,其书籍数目、搜集、编撰难易程度不亚于历朝历代修建的史书。这种事不是姜虞凭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她的优势只是在于曾经看过这个世界世人没有见过的那些书,在于对道家法术冥冥之中的感应。所以重新整理《道藏》这件事甚至可能是她一生的事业。
但这也是好的。不是谁都有幸一辈子为一件热爱的事业所奋斗,不是谁都能拥有目标明确的生活。穿越不止,姜虞的寿命也不止,一程百年,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些许东西也不枉她在这个世界走过一遭。
闭关一月,姜虞默出了其中一本失传的经书作为敲门砖让张天师带回龙虎山去,附带的还有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希望此间的天师一族可以助她重修《道藏》。
半月后,张镇涛师侄兄弟不少人到访天师府邸,言道张天师命他们下山助真人(姜虞)重修道藏。
龙虎山属于正一派,其门下子弟是允许婚嫁的。这也是为什么姜虞尽管做了女道,金宠也没血溅大殿求官家收回成命的情形出现——不要怀疑,他是真能做得出来的。金宠大概不是个好父亲,未免有卖女求荣的心思,但要说他不疼爱金牡丹那也不对。金夫人早逝,金宠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也是千宠万宠长大的。金宠看不上张珍,虽有嫌贫爱富之嫌,但也是不想让女儿跟着张珍吃苦。
所以姜虞虽已是修道之士,仍是要注意许多问题,私下便不好与这些新来的年轻道士们相交太深,平日还多是和张镇涛来往的多些。
姜虞仍旧住在金家,金宠面对女儿的道士打扮牙疼了好几天,最终还是选择接受,甚至乐天派地想:张天师在朝中就是各方拉拢的对象,可见天师权柄如何,而女儿这个真人做的也是举国无双,只要官家不是老糊涂,他们金家至少还能威赫三代。
所以那些等着看金宠笑话的人无疑要失望了,人家心宽得很。
张天师来往金府多了,自然就发现金府碧波潭的古怪,那谭中竟养了一群妖。张天师并不是顽固不化的那类修道士,看出这些妖精只是借金府的富贵气修炼并不曾作恶,自然就不会对其喊打喊杀。只是看姜虞目光复杂得很:不愧是仙人,宠物都选得不一般。
姜虞对张天师的这种隐含深意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再好奇,因为越解释,他脑补得可能会更多。两人焚香净衣论道而坐,姜虞未曾穿道袍,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裙,发间挽着一支玉簪,与微风拂过的水榭之上仿若羽化登仙。
张天师惊讶地发现不过几天未见,姜虞身上的那种刺眼的金光已经消失不见,就连那柄青霄剑只看外表也会以为只是一把非凡的宝剑,而不会有那种强烈的威慑感。
张天师是正经道门出身,可以说是科班毕业。姜虞是野路子,但胜在阅历足够。两个人论道互相补充,各有启发。
姜虞入了道门,辈分就就近从张天师这里算,如今是张天师的师妹。张天师终于忍不住问起心底的疑问,“师妹,你此番可是来红尘历劫的?”
姜虞愣了一下,这问题张天师以前旁敲侧击过,姜虞解释不好自己的来历,所以未曾正面回答。但是没想到他会把自己认为是转世的仙人历劫。
其实姜虞这种情况和历劫也没什么区别,但和张天师所想的当然是不一样的。她和张天师相处多了,熟悉了,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挺通透的一个人。于是也就不和他弯弯绕,摇摇头道,“说是但也不是,我这种情况很特殊,但不是师兄想的那样,我非仙人。”
张天师道,“是我想岔了,师妹身负大功德想来来历也非同小可。”
姜虞便笑,“什么非同小可,尘世间打转罢了。”
谈话就此作罢,两人随口闲谈,都没放在心上,其后却生出事端来。
黄河决堤,数千良田倾覆,淹死病死百姓不计其数。龙虎山弟子受师命下山,其中一部分也参与了救治百姓,却让他们查出了一些端倪。淫雨霏霏,江河倒灌,却是因为有只千年蛇妖在此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