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顾对长子反复强调着自己认为无比重要的叮嘱。
“我不知道1997年之后香港回是什么样子,英国人居然软了,这是十级地震啊。总之,我们需要提前计划,去寻找最好的出路。”
“你一定要尽力啊。千万别忘了,我们全家是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堂堂正正移民到那些发达国家的。如果不行,我们今后就只能放弃这里的一切,去那些贫瘠的土地上受苦了。那洪家还何谈未来啊?所以这件事,其实要比打理好我们的产业还重要啊。”
“至于办事当然是要花钱的,尤其是这种不能急于一时的事儿。可你一定要先把香港这边的事情安顿好再动身。别留下什么隐患,免得来回奔波耽误事。另外你还要注意一点,细水长流,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告诉你,官员其实很简单。聪明人都懂得私交比公事要重要,而且很难禁得住金钱的考验。对他们,其实只要给面子,建立起私谊就够了。比如说。前期你可以多方尝试去找门路,但不要投入太多。正常的交际应酬以外,可以送送礼物,电器啊,首饰啊,这些花不了几个钱。投资的事儿谈谈可以,一定不要落在实处。”
“大陆穷得很,那些泥腿子干部,也只认得电视和金银,也许新旧都分不出来呢,你不要送珠宝,也不要送古董字画,他们是不懂的。据我估算,一百万的交际费,应该是足够了,你可以按这个数字筹措一下,带过去。”
“但你一定要重视一点,我们的投资要选准重点投资对象。你和那些官员相处,除了要避免那种大公无私,不近人情的干部之外。看官员大小,也不要只看级别。尽管在理论上级别高,管得就越多。但更多的是要看这种权利的内在,如果真的排列起来,具体的管辖范围要比级别高低更重要……”
只是这些话尽管是洪福承总结了一辈子的成功秘诀,却真的不是洪衍亢所关心的。
大约是因为是在祖父和母亲身边长大的缘故,他是长房子孙中唯一的异类,
他骨血儿里的那条慧根儿还拴在遥远的京城,始终没把金钱放在情感之上过。
他关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
“爸,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我一定找您说的做。不过咱们家的老宅,和二叔和二婶那儿,我也想找一找。您就没有什么可嘱咐我的吗?”
可洪福承听了,却只是悻悻然地敷衍。
“你自己说的,已经三十年前的事了。我们都清楚,大陆上发生过什么。咱们的老宅不被充公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甚至很可能已经不在了。心里总是惦记,也只是让自己不痛快罢了。要我看,你还是别费这个劲了,白白浪费精力和时间。大陆现在有个词说的好,叫‘向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这一下洪衍亢忍不住激动了。
“爸,您怎么这么说呢?那毕竟是咱们的亲人啊。二叔可是您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们已经三十多年音信断绝了。难道您就一点不牵挂,不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就是您能忘,我也忘不了他们。我还记着咱们离京前,最后那顿午饭。是二婶儿在病中,硬撑着身子骨替咱们操办的。”
“她不但让家里的厨房准备了您和母亲最爱的几道菜,还特意让人去外面买了不少小吃回来,豆汁儿、焦圈、烧羊肉、麻豆腐……说是到了南边就吃不着了。”
“特别是我最爱吃的艾窝窝和驴打滚,二婶是让家里车夫拉着门房老张去牛街,重金求人家给我现做的。这些衍争也爱吃,可那天他一口都没跟我争,还把他的杏仁豆腐给了我。这一切一起就像是昨天一样,清清楚楚。”
“爸,二叔可是把洪家的全部财产都留给咱们了呀。您现在过得这样的生活,就能安心对他们不闻不问吗?您真能睡得安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