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月里的夜晚,突然下起了小雨。
雨不大,细如毛发,但足以浇湿水泥砖和柏油路上,让它们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斑。
温度也在随着雨水而骤降。
尽管还不至于结冰或到冻僵人的身体的程度,却足以使人的呼吸呈现出明显的雾状。
而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中华电影院的门前,也依然有个连伞都没打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斜风细雨里,站在昏黄幽暗的路灯下。
唯一能证明他不是雕塑的证据。
是每隔一段时间,他在点燃一根香烟时,从手指缝里闪现的些微火光,和随后喷吐出的大量云雾。
是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洪衍武。
电影开场已经差不多五十分钟了,手表上时间是指向八点二十左右,可水清却迟迟未曾到来。
于是从没下雨等到下雨,从人脚和人腿在眼前晃来晃去,等到如今空空荡荡,洪衍武一直就站在这里,没挪动过地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绝不气馁,而且还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散场为止。
这不是因为他傻,或是犯气性。而是因为他坚信,水清绝对不是一个会无故爽约的人。
不能不说,洪衍武对水清是太了解了,他真的没有白等。
就在他手里这根烟即将抽完时,终于有一个披着透明塑料雨衣的苗条身影骑着车出现在了电影院前方。
是水清,就是水清。
在地上雨迹的反光里和暖黄的灯光下,骑车的她正向他这边张望着。
而洪衍武见到了她,就像喝了整整一口杯的二锅头一样,顿时感到心里燃起了热情,他扔了烟,马上迎了过去。
“你来了,你来了……”
这是洪衍武快乐的招呼。
“你……你怎么没雨具?你就一直站在这里?你怎么不去电影院门口避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