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民觉得凌霄真是一个无情的人,从前两个人那样亲密,这一段日子里,她打定主意不理他,她就一句话也不同他讲。

    凌霄像个合格的下人,处处提着仔细,什么错处也不让他抓住,但就是一句话都不肯和世林讲。

    习惯了凌霄解语花一般的跟在身边,叙民不能明白凌霄的心意,即便他这样自视无情的人,也无法不念及两个人过去的情谊,怎道凌霄就能这样一句话都不同他讲。

    思来想去,叙民知道凌霄多半是赌气,女人的武器便是赌气,等着男人服软。叙民虽然是个好说话的,也愿意在女孩子面前不伤风雅地奉承些,但他不想惯凌霄的脾气,她故意和他置气,他就索性几天不回来,搬出去和美凤厮混。

    凌霄除了头一日眼睛微微红了一天,再也没什么反常的举动。

    头几日,叙民乐得自在,夜夜笙歌,跳舞场里潇洒快活。只是美凤这样一朵漂亮的玫瑰花,唯一的缺点便是朋友太过了些。叙民和她走的近,却也不能妨碍她有别的朋友。两个人没有认真讨论过交朋友的事情,可这是一种默许的事实。

    一边不妨碍美凤交朋友,一边要做美凤的朋友,美凤要玩,要跳舞,要穿丝袜子,出入都坐汽车,叙民作为她临时的第一号男友,自然要支付她最多的花销。经过认真的考量,叙民觉得美凤可以当一个情人,但终究不能当太太,甚至小妾的资格她都没有,她太爱交际,叙民也爱交际,爱交际的男人少有几个喜欢爱交际的女人。

    于是,喝了几天的玫瑰露,叙民又回到家中。只是这时的情势变得对他更不利,就好像一个和店铺老板讨教还价的人,叙民头一回讨价还价没成功,等回到店里想要买东西的时候,这讨价还价的底气一点都没了。

    要是能摒弃前面不利的局面,慢慢消耗对方的耐心,也许还有可乘之机,但叙民不喜欢冷战,他既然明白了当下的形势,便疑心想和凌霄当面对峙,只是凌霄却好像拿定了叙民要买东西的心思,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一切一切的行为都表明,要是叙民不老老实实认错,甚至付出些代价,这样的僵局他就休想打破。

    失了芝麻又丢了西瓜以后,叙民开始认真想弄明白凌霄何至于这样生气,虽然多半是因为箱子的事情,但坦白讲,叙民之前也曾多少带着些嫌疑,身上的香水味道,打电话到府上来的女客,或者是坐着汽车来等着的年轻女郎,凌霄多半有过疑心,但从未像今日如此介意。

    叙民想不明白凌霄的心思,却不知道凌霄尽管之前多少猜测过叙民可能和别的女人来往过密,但现在来往过密的事实一下摆在凌霄面前,凌霄还是无法接受。猜测和事实,原本就是两样事。

    “有的人虽然本身很美,但美丽却收不进菲林里去。有的人天生受到镜头的偏爱,怎样拍都美,不可不称之为艺术的安琪儿。”慧冲一边过着拍好的试验短片,一边毫不吝啬的对着世林夸奖他选的女演员:“真是幸运,一下就能找到这样感光敏锐的一张胶片。”

    “世林,我打赌,这部片子一定会让很多人震动,剧本写得好,现实的意义堪称划时代。”苏慧冲说起自己的本行,很是兴奋,也不顾世林是否有兴趣听,只管对着他大肆宣扬。

    世林不去打断苏慧冲的话,他性格随和,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苏慧冲看看世林,忽想起他和凌霄的关系,苏慧冲对身旁的事向来不放在心上,更难得有闲心去管世林的事,剪辑着凌霄的片子,想起世林和凌霄的事,便随口问道:“世林,凌霄知道你情况吗?”

    世林点头,又摇头:“知道,但并不多。”

    苏慧冲仰头看着胶片上那处人影,放下手中的剪刀:“静漪虽是我亲妹妹,但你们的婚事,我一开始就持反对态度。”他瞅瞅世林:“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当你的说客。”

    世林没有答言,苏慧冲弯弯嘴角,似是无奈,又低头去剪胶片:“你们订婚也有七年了吧。”

    长长的胶片在苏慧冲手里左右滑动,对着上面小小的人影查看许久,又考量许久,苏慧冲这才小心翼翼的从中间剪开。他剪的很仔细,以至于没有听到世林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