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澹烟最近在忙《宫宴》后期的工作,这晚忙完已经很晚了。左清说:“小姐,明天你休假,送你回葵园。”
葵园是云澹烟住的那栋颇具现代感的别墅,因为隐私要求侧面种了许多葵树,且在后院种了一小片向日葵而得名。
云澹烟简短回应:“好。”
这时司机按下通话键问云澹烟:“云小姐,有人招手您认识吗?”
云澹烟向前看,竟然是尹轻湉,正在路边招手。这条路是从工作室回葵园的必经路,竟然知道在这条路上找她的车,这个小女孩,胆子不小,手段也还挺好。云澹烟本来不想理她,于是没说话。
司机见老板不发话,自然也就置之不理了,正常速度经过尹轻湉,没有停下。云澹烟看尹轻湉还在后面招手,大晚上的,穿着短裤,两条大白腿在月光下照得泛光。口罩帽子也不戴,这是真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云澹烟捏了捏眉心,低声对司机说:“停车,让她上来。”
尹轻湉见车停了,百米冲刺跑过来,然后打开门上了车。坐上车以后,喘气喘得呼呼的,但是笑得很开心:“姐姐!没想到真能见到你,好开心哦。”
“有什么事说。说完下车。”对于她的热切云澹烟没给太多回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道。
尹轻湉收起笑,坐直身体,用一种非常认真且真诚的语气对云澹烟说:“我是特地来找你,我想来谢谢你。谢谢姐姐,谢谢你帮我。”
“不用谢我,不是特意要帮你的。也不会有第二次。”云澹烟轻描淡写的。仿佛尹轻湉非常郑重其事的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灰尘。
“还是要谢谢你。那天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尹轻湉还是非常认真,执意要最郑重地道谢。
“呵,会变成什么样?”云澹烟嘲讽地嗤笑。“尹轻湉,想要保持清高,就不要在危险的边缘走钢丝。你不停地游走在那些你觉得对你有用的人中间,想要靠得到某些人的青睐而上位。那么不是那天,就是下一次的某天,无论你是不是自愿,总有一天会失去自己。想要洁身自好,靠自己的能力靠自己的作品说话,趁早改变你浮躁的想法!”
尹轻湉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训,笑容渐渐僵在脸上。云澹烟语气里的不屑清晰可辨,刺痛了她的心。
“怎么不认可我说的话?骂你骂错了吗?!”
偏偏云澹烟并没有停下,说开来,反而越觉得恨铁不成钢,明明资质非常优秀的一个小女孩,整天玩这些有的没有的花样。一次又一次让自己身处险境,她碰巧救了她两次,以后能次次帮得了她吗?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根本不懂,有时候一次的以身犯险就有可能得到失去生命的代价……
想起了生命的代价……云澹烟几乎有点恍惚。
尹轻湉本可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被人骂。成长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忍耐,长时间在亲戚的家里寄宿,被骂被数落是家常便饭,她通常听而不闻保持甜甜的微笑,态度好得足矣博取所有人的怜爱,这是她屡试不爽的生存哲学。
如果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她都忍得了。可是云澹烟挑衅的语气和态度里的轻视和不屑,几乎是三言两语的一瞬间就击溃了她所有的单纯无害的伪装。
尹轻湉低头,紧咬后牙,深呼吸一口,然后抬头盯着云澹烟的眼睛:“就像那个人人皆知的故事,老百姓要饿死了,没有粮食吃,晋惠帝问“何不食肉糜”。你,现在就是那个晋惠帝。谁想游走在那些人中间,谁不想靠作品说话,可是当生存尚且需要挣扎的时候,你可以随手左右一个不起眼的小资源,却有可能是我用尽全力去争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