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徐灏一向得意见多识广,知道的东西远超当世任何一个人,可还是被此事给惊到了。
先说孩子的事,那些恶客蛮横不可理喻,两边孩子打架拌嘴,偏袒自己孩子不说,又趾高气昂的说当朝国公的徐家有家教,孩子出来前都是管好了的,从不会主动惹事生非。而黄家孩子的举动稍微有点过分,就指责黄家是地方土族家教不严,动辄逼着黄家的家长当面打给他们看。
但凡家长驳斥一两句,又指责黄家一味袒护自家孩子,不讲道理,然后迫使黄家退让一步,徐家前进一步,到了最后,黄家庄差不多成了徐家庄,爱怎样就怎样,横行无忌!
时间久了,看见各种好东西,觉得中意就直接拿走,表面上说借用几天或租用几天。如果不给的话,翻脸大骂黄家人不顾交情,有意和徐家怄气,马上杀来男男女女一大帮人,逢人便打,见东西就毁。
说到这里,黄书办连连叹息,说道:“二位大人,想我们诗礼人家,谁遇到过此种霸道之家?惹他们不起只有讲和了,可一讲和就是我族赔礼道歉,所以每次讲一回和,徐家的气焰就涨了一寸,最好笑就是借款之事了。”
徐灏听得异常刺耳,左一句徐家有一句徐家,偏偏无可奈何!如果真的是徐家族人,那自家确实会受到些许牵连,起码此事传扬到了京城,名声受损。
杨士奇则有些好笑,对他来说谁家子弟也不免良莠不齐,没什么大不了,颇感兴趣的问道:“什么借款?”
黄书办说道:“那徐涥家人见敝族的房子老旧,说什么帮我们翻造。老族长说虽然是好事,可眼下木料等都很贵。黄家没钱。徐涥马上派人来说没有钱不要紧,乡邻乡亲的徐家白借,不知道房子旧了有碍卫生吗?
起初我们听了,只当他是好意,这些年县衙天天宣称讲卫生的好处,什么喝开水,饭前便后勤洗手,族中房屋确实有些老朽不堪,环境也难免脏乱,哪里知道等写了借契。他就在上面添了许多条款。
一要修房子所用的瓦料木料,必须向徐家开设的瓦行木行里采办;二要所用工匠必须由徐家举荐;三要借款须用物件抵押,以造好的房屋抵给债主;四要收回了借款才能交还房屋;五要立契之日,即刻起息。二位大人你们看看,此种借契我们吃亏不吃亏?”
徐灏睁大了眼睛,要不是他确实在老家凤阳实行过类似的做法,以帮助老家人修盖新居,差点以为这徐涥也是穿越来的呢,并且还是个搞房地产开发的。太他娘的无良了。
那家伙心眼太灵活,就是没用在好地方。如此徐灏又有了新的疑问,兴许说不准还真是穿越者,瞧瞧这些手段。
徐灏说道:“木料在他家铺子里卖。先替人家消化了一大批货物。等造好了房子,本里加息,也差不多成了他的囊中物,白占了新房不算。还得由你们偿还利息,有意思!真是好算计!”
“可不是嘛!”黄书办自己也感到脸红,“奈何他势大说什么是什么。结果害得年轻后生连娶老婆的钱都没了,谁知徐涥又说我借钱给你们,结果等娶回了家,又故伎重演要把新媳妇抵给他家,还得月月拿贴补伙食费呢。”
杨士奇叹道:“闻所未闻,如此心思灵活没廉耻的恶霸也是罕见了。”
黄书办苦笑道:“这还不好笑呢,最好笑的是姓徐的到了庄里,心里念着要夺去我们的家产,嘴上则口口声声说要保全黄氏族产。您想我们的家产干他屁事,要他一个外人操心?今天说要保全,明天说保全,后来索性说我们教育孩子不得法,打理家业不得法,竟要强行派人来替敝族代办了。”
徐灏沉声道:“为何不告状?莫非担心他只手遮天?”
黄书办说道:“确实是神通广大,府里县里都和他串通一气,告到官府也不见受理。况且敝族人心不齐,每个人只顾着自己的私产,公家的事情素来无人放在心上,徐涥又不是见谁都欺负,有的房里只要不碍着自己,没工夫来出头,甚至一些没志气的,早早投靠了过去,成天拍马屁甘做帮凶。
唉!这也罢了,最过分的是有人同他认了房亲,两个过房做了徐涥的义子,然后仗着姓徐的势力,反倒来欺负自己的同胞,好似自己的祖宗不姓黄。”
杨士奇摇头道:“这真是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