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之前。沈晏凛关灯躺好,隔着漆黑望向身侧安静的纤细轮廓,沉默复杂。
他知道她这几天的压力很大。莫名被卷进命案里,被迫掀开旧伤疤,就算是她表现出来得再云淡风轻,也不代表她是真的放下了这件事。
她不是个像外表一样真的柔弱的人,至少这六年里她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或伤心。除了上一次她的噩梦之外,他还从来没有见她在清醒时哭过,或者换句话说,他还从来没有撞见她在清醒时哭过。
这是第一次。
臂弯里的人情绪逐渐平息,趴在他身上哑着声音道:“那你要早很多认识我才行。”
沈晏凛低头吻她耳朵,低沉声线温柔:“要多早?”
她抽了抽鼻子,呼出一口气,软乎乎浮在他颈间:“在我妈妈不要我的时候。”
附在她腰上的手臂缓缓用力,思绪也随着她臆想:“我也想,那样咱们俩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我亲自看着你长大,送你上下学,给你拎书包,教育揪你麻花辫的小男生,教训给你送情书的坏小子,然后等着你长到法定年龄,第一时间敲锣打鼓娶回家。”
怀里的人被他逗笑,闷着鼻音道:“那你应该就不会喜欢我了。”
“为什么?”他问。
她怔怔静默片晌,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身前的人半天没有作答,仿佛被这个问题难住,半晌之后,罕见地含糊回答:“我也说不清楚。”
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没有理由和原因地发生了。比如他在一个毫不诗情画意的场景下遇见她,也不是第一次恋爱了却比十八岁的时候还要动心。他曾经自诩理性鄙夷于一见钟情的荒谬,可最终是他在这荒谬里陷得最深。
沈晏凛沉了沉思绪,徐徐低声开口:“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身体的反应比大脑的反应更快。我记得你那天穿了条米色的长裙,裙角上绣着花,你从屋子里走出来,院子两边都是蔷薇,我侧身给你让路,等到你走过去直到消失,我的心跳才逐渐慢下来。”
这种时隔多年用另一种视角去追溯同一段回忆的感觉很微妙。裴旖安安静静伏在他肩上,手指无意识缠着他的衣摆,眼前恍惚也映出当年初遇时的景象。
“后来我借着工作找尽了机会跟你说话,每次见面我都装得很正经严肃,其实只要你离我再近一点,就会发现我的心率根本不正常。”
裴旖低笑了声,被他握起来手腕送到唇边吻了吻:“我最开始是觉得你身上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类型,脸、声音、身材、语调、性格。当然那时候我对你的了解还表面,后来真正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不仅是主观上我对你是喜欢,客观上我们两个也非常合适。”
“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的生活只有工作,偶尔会出去聚会,每次喝了酒回到家后说不出来的空虚。你来到我身边之后,我觉得生活好像慢了下来,整个下午陪着你喝茶、看书、看电影……这些事情其实我以前会觉得很无聊,但是因为是跟你一起,我只觉得安宁,还有平静。”
他缓缓把她拥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放低声线:“旖旖,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怀里的人依着他沉默片晌,轻轻出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走不到最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