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景钰与那位装扮甚至远超一般贵妇的仆妇说了什么,只见那老妇人笑的温和而慈爱,似乎是与自己的孙女说话一般。景钰的虽背对着李瑾等人,远远与那老妇人在一另一边说话,可那肢体语言,还是很容易可以看出,在与那人做着商量。
想必那精致的五官配以合适的暖暖笑意应该没什么人会拒绝那样被提出的请求。
李瑾虽有心直接一走了之,可奈何身边引路的人似乎在见到这位老妇人后,便不再理会李瑾等人,此时只在一旁不动如山的眼观鼻鼻观心。
如此不过盏茶的功夫,景钰挑衅的看了李瑾一眼后,便带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几乎是带着胜利一般的耀武扬威,迅速消失在了游廊的另一侧。
李瑾这边却没功夫去想那无肠公子的心思。眼睛只盯着不远处那举止优容的老妇人,而那老妇人也远远看着李瑾这边,眼神中若有如无的思绪让李瑾一时瞧不明白。
不等李瑾开口询问,那人以上前来向李夫人行礼道“老身恭迎李夫人,这位就是您的千金,那位名动京城一时的月赋佳人了吧。”
李瑾对于这件事儿,除了那晚朦胧的月光外,真是是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此时听人提起只觉得的不是什么好预兆。
李夫人此时仍没刚刚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中缓过来,笑容僵硬的道“您快请起,这是小女李瑾。瑾儿……”
虽然对那郡主言行愤慨至极,可李夫人却仍温和的恪守着大户人家的礼仪,温文尔雅的让李瑾与面前这人见礼。那样的姿态,让李瑾觉得母亲是在无声的对抗着,刚刚那恃宠而骄的浸透着特权的张狂。只是即使如此,能做到的却也尤为有限,除了自己苦苦压抑的心酸与偶尔得到的赞赏,获得的只是心灵上的无尽创伤与委曲求全的遗憾,李瑾为母亲觉得不值。
只是此时的对母亲的保护与怜惜,除了遵从外她刻意维护的表面平静外李瑾便再想不出其他方法。
没有得到特别的提示,而又需要向面前的人见礼,李瑾只在举步向前时稍有了一瞬的犹豫。之后便从容的与那老妇人见礼——按照晚辈对长者索性礼数,福身为礼。
老妇人不等李瑾将礼行全便伸手扶起了李瑾,颇为欣赏的看着李瑾母女二人道“老身来迟一步,倒让夫人小姐受委屈了。”老妇人轮流看着李夫人与李瑾道。只是最后却将视线放在了李瑾身上。
李瑾缄口不言,此时轮不到她说话。因此便也就心安理得的在一旁默然静立。李夫人听到此话,笑容终于恢复了一丝自然,开口道“哪里的话,倒是我们来的太早,叨扰老王妃休息了。”
老妇人来到李夫人身边搀扶着她,向前慢慢走去,边说道“夫人莫怪,郡主就是那么个直筒脾气,却也十分好相处,若是误会解开,怕是没人比她更实在了。”
李夫人却不置可否,只笑着岔开话题“您说到那里去了,郡主自然是为人坦率的。今日虽然早了一些到府上见礼,却也是想着老王妃舟车劳顿,听说前日还偶感头昏,因此早早便拿了家里配的一些专治晕眩的方剂来。一会儿倒要劳动您老去王府的御医处请他们斟酌斟酌。虽然只是家里留下的一些偏方,但家母当年的头疾便是用着医好。……”
李夫人在前面与那老妇人边走边说,李瑾则清闲的在后面边走边赏着园景。
庭院中错落有致的苍翠松柏、低矮灌木,含苞待放的腊梅与远处覆雪的假山,组成的雪景别有一番意趣,似乎将天地浓缩到了这一方小小天地间。
李瑾觉得也许有权有钱的好处也仅止于此了吧,能将爱好之物掌控与手掌间,便是钱权最大的用处,可也仅止于此。即使再有势力,万人归附;再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四时万物却也都只能按其自由的规律默默运行,人为可改与换的,终究不过是自己眼见的方寸而已。
这是李瑾从小培植自己的一方花园时便得出的心得,当时只当是植物不可全按自己心意生长,反倒是自己要先顺着它们的性子安排才悟出的这番道理。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瑾越发觉得这道理似乎放之四海而皆准,看着身边人无边的烦恼莫不是为了不能掌控而生,李瑾也就越发抵触这似是而非的周遭。没想到命运弄人,没想过要挣扎在这重重名利中,此时却不得不为了活命而选择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