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姨娘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陆云逍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夏清语,心中不由又是妒又是气,但旋即明白了陆云逍的话,背后瞬时吓出了一层白毛汗。
当日夏清语离开侯府后,她得到信儿,立刻就派了红绡过去,红绡看见那对龙凤如意镯子在桌上放着,倒是怕有闪失,所以忙忙包了回来给她保管。本来甄姨娘该立刻将这对镯子交给叶夫人,然而她眼红这镯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时间哪里舍得?只说在自己这里看两日,反正因为老太太的事儿,叶夫人那时也没什么心思和工夫注意这些事。
然而越看越爱,过了两日,也不舍得将这镯子交出去。那边叶夫人只以为夏清语将这镯子带走了,所以并没有问询找寻,这一来,甄姨娘心中便寻思开了,暗道这空子倒是可以钻一钻。反正日后和那女人也没有再见之期。如今悄悄把镯子藏起来,谁也不知道。等将来叶夫人等不在了,自己再拿出来戴,随便编个谎,就说是在别处看见买了来,想必也没人追究,陆云逍并不在这些事上用心的。
这样想着,她就把这对镯子大胆昧了下来。过了些日子后,又听说叶夫人要张罗着给陆云逍续弦,甄姨娘便忍不住冷笑了,暗道幸亏我没把这对镯子交出去,不然太太岂不是又会把这镯子给那个继室?与其白白便宜别人,倒不如我留着。她那会儿可没想过这是侯府的东西,她这样昧下来,便是偷窃一般的行为。只觉着自己也是陆云逍的姨娘,还小产了。便是用这镯子安慰自己,也是该当的。
因此时听见陆云逍这样问。甄姨娘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也是她心机深沉,虽然心中慌乱,面上却不显出来,只故作诧异道:“怎么?那镯子她竟然留了下来?当日太太和我都以为是她戴走了,所以也没有追查这东西的下落,想着她总算是和爷夫妻一场,带走就带走吧。怎么如今她却这样说?难道真是被哪个小丫头摸了去?她走的那日,屋里也没人,我又是正在静养。后来想起派红绡过去查看了一趟,并没有发现那镯子啊。”
陆云逍皱起眉,冷冷道:“侯府里竟有这样胆大爪子长的?这事儿你好好查查,查出来了,必要剁了那双手,这样镯子也敢偷,真是不要命了。”
甄姨娘心中一寒,面上却苦笑道:“爷这会儿才说,哪里还能觅得到那贼的踪迹?如今离她当日离府。也是半年多过去了。就算有人偷了镯子,这么长时间,也够倒手好几次呢,难道还能留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成?我料着世上不会有这样的笨贼。”
陆云逍道:“不管如何。此事不能这样不了了之,俗语说,贼过三年不打自招。焉知那贼就能不露一点破绽?你只好生查就是了。”
甄姨娘无奈,只得答应下来。目光在白芷和琥珀脸上掠过。却见两人都微微垂头,明摆着是不肯掺和进这个话题。她心中明白白芷是不敢在陆云逍面前说夏清语坏话。那真就成了背弃主子的反骨小人,陆云逍怎会再喜欢她?琥珀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这里若是许初荷被陆云逍问,想必她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心中愤恨,面上却陪笑道:“这事儿,妾身自会尽力去查。不过妾身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陆云逍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甄姨娘捧了一杯茶,款款走到陆云逍身边,见他将茶接过去,方浅笑道:“爷怎么就认定了是丫头们爪子长?妾身实在想不出谁敢这么大胆。大奶奶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不然当日太太和妾身也不会以为她把镯子带走了,可见这种事情不够她干的。既如此,焉知今日她和爷说的话不是骗您?也许那镯子就是被她藏起来呢?不过是怕爷讨回来,所以就故意撒谎说留在府里……”
不等说完,便见陆云逍将茶杯往桌上一顿,沉声道:“不可能,她如今性子大变,再不是那样人。”
甄姨娘下面的话猛然就被噎在了喉咙里,瞪直了眼睛,想再说些什么,却觉着嗓子似被堵了一般,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好好查。”
陆云逍说完,便站起身,看了几个女人一眼,淡淡道:“我前面还有些事情,今晚不在后院歇了。”话音落,便负手走出去。在他身后,甄姨娘纤细白皙的双手将帕子紧紧绞住,上好一条真丝帕子,瞬间就凄惨的没了形状。
“朝云,你觉得,杏媛的话有可能吗?”
回到书房,陆云逍并没有去平常的座位上坐下,而是踱到窗前,背着手看院子中的花木葱茏,忽然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朝云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爷啊,奴才不想夹在大奶奶和姨娘们中间啊,她们哪一个是好惹的?不过既然主子问了,还不能不答。因仔细想了想,方小心翼翼道:“若是从前的大奶奶,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从前大奶奶是什么样人,咱们都知道的。不过,现在的大奶奶,奴才和爷也是亲自接触亲眼看过,若说她还是这么贪婪有心机的,奴才倒有些不大信。”
陆云逍听朝云说他不信夏清语贪婪,忍不住微微一笑,淡然道:“她不贪吗?别忘了在江家,她可是收了我一千两银子。后来为了疫情的事,她从我身上也没少得好处,说雁过拔毛都不为过了,你倒说她不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