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老和尚讲了许多用功的办法,其实,主要是一条,用好用牢那根绳子,就是话头。
他讲了其中一些境界,所谓无人我的境界,就是参着参着,不知道外界的东西了,外界一切声色与我无关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只剩下一个话头。
这种境界,我听说过,丽江的刘大哥也讲过这种情况。但是,依老和尚所言,此时还有一个法,修行办法的法,还有这个话头在,还有这根绳子在。
只有这根绳子在心里,可以说是很高深了,这种境界我也从来没出现过。当然外界的声色与自我意识的淡化,我还有偶尔有的,就是对自己情绪干扰不大的外界状态。但不大并不意味着没有,如果出现没有的情况,我怕是上了台阶了吧?
整个中午,从吃饭到回到茅篷,万师兄都没说话。其实,听完课以来,我们这些大众,就很少有交谈的了。看样子,大家都在自我检讨,原来这些年学佛,都是在好高骛远,没学会爬,就在学走的。所以跟头不断,却没前行。
他说这个笨办法,现代人实行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毕竟让你迷信一个死东西,看不到效果,时间久了,就懈怠了。自己对自己怀疑,是不是那块料。
对于我来说,我迫切希望今生,或者只用几年时间,就可以取得一些成就,如果迟迟在这个话头的圈子里打转,估计我自己也会疑惑。
即使不疑惑方法的正确性,也会疑惑自己是否适应这种办法。佛说一切法,据说有八万四千法门,就没有适合我,快捷一点的吗?
这种怀疑,当然不是那所谓的话头的疑情,这是不信的意思。话头的疑情,是刨根问底的动力。我的怀疑,是抛弃办法的动机。
或许老和尚已经明白大家的心意,或许他也经历过这个过程。在他一生漫长的学佛路上,许多人止步于此,他也许看得清楚,所以,下午,他从怀疑讲起了。
“从昨天以来,我就讲了个死话头,怕你们不相信,我还搬出了大家都听说过的几位大师来。看来,你们还是不太相信,这么笨的办法,可以解决生死。有的人在想:这个老头子,一辈子没什么成就,只晓得骗这些新学。对不对?”
此时,居然有人笑了起来,估计是说在心坎上了。
“刚才有人在笑,恭喜你,你承认自己有怀疑了,你有一个直心,不掩饰,不假装。所谓,直心是道场,学佛成就的人,有一个基本特点,就是不骗别人,更不骗自己。刚才笑的菩萨,你们会成就哟。”
这高帽子一戴,整个气氛就好多了。
“再说,你我几十年,哪个没被骗过呢?我年轻时,也跟从过大师,当然也遇到过许多骗人的所谓高手,觉得很有意思呢。”
把骗人与被骗说得有意思,看来是有故事的。
结果,他根本不讲故事。“我生活的年代,世事动荡,人命如草芥,莫说那些骗人的,就是老实种田的,有几个有好的归宿呢?我是幸运的,能够活下来,还活这么长,因为年岁长一点,到哪个庙子挂单,也会吃到豆腐汤,我还有什么埋怨的呢?”
这是开解的话,意思是从结果看,活着就是胜利者。
“再说,那些骗我的人,现在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大概大部分都死了吧。即使他还活着,也在我心里死了。一个大活人,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大家听我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有点骄傲?活得长有什么了不起?对啊,就该这么想啊。”
他这种正反都说的态度,就表现出态度上的张力,与前几课相比,轻松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