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姐不明白王乔为什么会跟薛睿走那么近,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看不出会有出息的样子,也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又比王乔大了六七岁。有什么好?这只怪中国传统文化太偏爱读书人了,舞台戏剧里塑造的那些被姑娘们喜欢的男人,多是木讷书生,一说话就脸红,最擅结结巴巴,白白净净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些文化毒害了多少女人。然后,等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们最终被命运爆踹的时候,又把一切罪名加到女人头上,说什么红颜祸水。
胡姐中学时代受中国传统文化的荼毒,爱上班级里学习最好的那个男生。不料放下身段,各种暗示而鼓起勇气大胆追求了他,那个混球居然毫无反应,果断拒绝了身为班花的她。一年前毕业十五年同学聚会,她又见到了他,他虽然当初考上重点大学,但混得一般,脸上写满了怀才不遇、郁郁寡欢。而且将军肚也有了,头发居然都有些谢顶了。真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会看上他。吃饭的时候,她正坐在他的对面,每每抬头看到他,都觉得恶心得想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冼老板送来两个黄花梨手串,说是精心挑选的老料做出来的,每一个珠子上都有清晰漂亮的“鬼脸”。胡姐把玩了手串,爱不释手,同时也深切地明白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的道理。
胡姐利用午餐时间用心地给王乔普及了海南黄花梨的知识。她跟王乔说:“我们上次去程总的房地产公司,他还跟我们炫耀他整个办公室里的书柜桌椅都是用花梨木打造的。你还记得你当时还夸了几句吗?不过,他的那些花梨木不值钱,都是巴西花梨,逃不过我的法眼——石墨是碳,金刚石也是碳,能是一回事吗?全世界最好的花梨木,就是海南黄花梨。”
“冼老板有五间大库房,堆满了黄花梨。人家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有心走遍海南岛收购海南黄花梨。这眼光哪里一般人可以具备的。他不止一次约我带了你去他那里看看,说库房没什么好看的。可以去他的工艺品店里看看,他准备好好给你介绍介绍海南黄花梨。他那里不仅有海南黄花梨,还有上好的沉香。”
王乔这段时间算是领教了胡姐的执着,她没有合适的靶子拿出来挡箭,也不好拒绝得太直接。就保持沉默,且耐心等了胡姐演讲极限的到来。
胡姐看她静静地在听,以为打动了她,愈发用力的发挥她的演讲与口才。
于是,这次关于海南黄花梨与人生为主题的谈话,始于午饭,下午工作时间稍有中断,居然断断续续聊到夕阳西下。
胡姐原想约了王乔一起吃晚饭。王乔没有等来胡姐的极限却熬到了自己耐心的终点。只说父母即将来琼,晚上约好了要打电话过来,想先回到住处收拾一下心情等电话,才告别了胡姐,要逃回住处。
想要早一些回到住处,王乔叫了一辆出租车,不想这个时间正是堵车的时间,车子开出不到一里路,就停住了,然后半天不见移动。王乔本来就有些焦躁,等得不耐烦,索性把钱给了司机,要他靠边停车。及至下了车,王乔才发现这里是金龙路,离自己住的南宝路还远,却离薛睿住处很近。不如打给电话给他,问问他在做什么。今天是周五,不用急着回去。
薛睿电话里说自己才吃了饭,唐老板就来电话约了去他那里打麻将,正准备过去。问王乔吃了没有,又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唐老板那里玩玩。
王乔听到薛睿要去打麻将,本不愿意跟了去,嘴里却随意问了一句:“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薛睿就说:“唐老板新近失恋,为顺利走出失恋阴影,他移情艺术品,买了不少好玩意儿,比如砗磲,比如海南黄花梨……”
王乔一下午都困在由密集的黄花梨包围着的原始森林里,几欲窒息。对黄花梨这三个字的承认能力已经到达极限。薛睿说出这三个字,虽然用了最平缓的语调,却是压垮王乔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顾一切地打断:“什么黄花梨,怎么又是黄花梨?!”
王乔的声音尖尖地出来,把她自己也吓着了,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音?不会有HighC了吧?
她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担心会不会惊着薛睿,赶紧用温柔的声音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啊,薛睿。我正在马路上,旁边的声音太吵了。我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没吓着你吧?”
好在薛睿性情温和,无论是王乔之前的HighC还是之后嗲嗲的温柔,他都不疑有他。他只是又问一句:“你愿意陪我去唐老板那里吗?”
到了这个时候,王乔只有像所有女人面对跪在地上向她求婚的未婚夫那样忙不迭地说:“愿意,我愿意。”
然后,她又说:“你准备下楼吧,我马上就到你们楼下了。”
及至王乔走到楼下,在一楼电梯门口等了没多久,门打开了,薛睿走了出来。王乔注意到薛睿的发型是用心打理过的,就笑他说:“这黑灯瞎火的出个门,还打扮成这样做什么?用力过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