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坐的这一桌同学,父母都在同一个厂里上班,他们都住在同一个厂生活区。
这一桌的同学,多半的人,大学毕业后,无论学什么专业,都想尽办法分回了原厂,出去转了四年又踅回来。
毕竟,这是个近万人的大厂,福利又好,足以吸引学子们回归。
按说一个班级的同学在一个厂里上班也没什么,还方便于工作。偏偏这其中有一个同学,在厂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毕业没几年就做了调度车间主任,而半年前,他居然被提拔成为副厂长。
这样一来,这一桌的人坐在一起,“职工们”在厂长面前就多少有些别扭,不知该说些什么,然后就索性都不说话。
薛睿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反复试探了挑起一些话题,却无人回应。
几句话甩出去,波澜不兴。渐渐地,薛睿也就不再说话,学了他们埋头吃饭,只庆幸自己不在厂里上班。
所有的经历都只是过程,最终,重要的是成长。
薛睿想自己到底是躲在大家都不熟悉的海南岛上,所谓孤悬海外,成也罢败也罢,无人知晓。
但如果是同学们扎了堆在一起工作,几年下来,成长的差距就非常明显。
而这其中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比较,无论你乐意不乐意,都客观存在,也相当残酷。
中国人可以说“苟富贵,勿相忘”,却不会说“苟富贵,一起睡。”
因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无论是塌上的人还是站在塌边的人,都非常清楚。
所以,这一桌,只能沉默。
无论如何,这一次毕业十年之后的同学聚会,比之从前,味道全不一样了。
聚会结束后,薛睿回到家里,竟觉得精疲力尽,衣服也未脱就倒在床上发呆。
手机里发出叮咚一声响,薛睿挣扎了起身,拿起扔在茶几上的手机。
是裴雯发过来的短信。大致的意思是这种聚会之后,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希望再搞一次小规模的聚会,只找聊得来的几个人。
几乎每一次大的聚会之后,就会派生出各种小聚会。人以群分,每个人都习惯把自己和别人做各种分类定位。
薛睿想裴雯到底还是把自己归为同类,多少还有些欣慰。只不清楚鲍西那个家伙,会不会挥之不去、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