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丁大哥安排人到最穷的几个镇上招工,王森的战友给雪雁一行三人做向导,带着他们在县城的周围转,看地。看了两天,又进山,到同山区了,怎么能错过进山打猎的机会呢。雪雁不跟着他们掺和,就在山脚下他们找的给他们做向导的老猎户的家里待着,老猎户钱叔带着男人们进山了。

    钱叔家的闺女叫钱山花,三十四了,雪雁管她就花姐,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招赘了女婿上门。孩子已经上初一,在县城的初中上学,住宿。两口在家里陪着父母,种了三亩地,去掉交公|粮的,就不剩什么了。日常就是在山里采些木耳野菜,打些野味,到县城里卖,维持生计。花姐夫家是山另一边长县的,家里七个兄弟,排老六,四岁父母就没了,小的被大的带着吃百家饭长大的。二十岁由亲戚介绍给钱家做了上门女婿,他老家是水边的,从小在水边长大,打渔的功夫特别厉害。

    家里来了贵客,朴实的老乡那真是恨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拿出来待客的。花姐夫骑着自行车带着网往河边去打鱼了。花姐和钱婶杀了一只鸡一只鹅,还有家里存着的野菜干粉条都泡上,等着炖肉的时候做配菜。山里大豆种得少,屯子也小,就十几户,连个豆腐坊都没有,钱婶子让花姐去二十里外的镇上买豆腐,被雪雁给阻止,折腾啥呀。

    雪雁跟着娘俩一起在厨房忙活,唠唠家常,聊聊孩子啥的,倒也能说到一块儿。

    “花姐,我看叔和婶子的身体都挺好的,家里活儿也不多。要不然你和姐夫到县城里帮我看山货店吧?还能陪着孩子读书。干上几年,在县里买个房子,把二老接过去养老,不是也挺好的?”王森的战友全哲常往山里跑,跟钱叔是老熟人,也帮着卖过野味山货,带着雪雁三人来钱家,其实也是有推荐花姐两口子的意思,路上聊起钱叔一家子情况的时候,就说过花姐是个特别爽利的人,能支门过日子。花姐夫话不多,但是能干,乡性也好,别看人家是上门女婿,但是在镇子上,都是有威信的人。

    “大侄女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你是不知道,去年孩子刚开学的时候,我跟她爸就说在县里买个房子,让他们两口子进城去住,省得孩子还得住宿。他们两口子死活不同意,咋说也不听,我跟你叔愁得什么似的。家里就那么一个孩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的,让人惦记死……”钱叔是有名的老猎户,方圆两百里的老林子里一草一木都在他心里面儿呢,这样的人,他就不可能差钱。前些年管得严,有东西也卖不出去,开放这几年,随手散出去的,家里的存款在县城里买个房子还是轻松的。花姐两口子生了一个就没再要,那孩子就是一家的命根子,老两口当然是怎么宠都觉得不够。

    “妈,都说了多少回了。进城干啥去啊?没个谋生的活路儿,难不成我俩在县里面待着,还得让我爸打猎采药养活我们?妹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吧。县城我也是常来常往,去了能干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是能看上我跟你姐夫,那我们就跟你走。别的不说,守着林子长这么大,看山货的眼力还是有的,保证不能掉地下去。啥时候能上班啊?”花姐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呢。人家想的也没毛病,年纪轻轻的,咋滴也不能让爹妈养着啊。

    “店面没找到合适的,我是打算自己建。地已经看好了,县里在做手续,回去就差不多了。马上就能开工。家里那边儿也有工程,我跟文强都不能在这边儿常待,你们要是能跟着走,帮我过去看着工程进程当然最好了。要是一时走不了,也不要紧,等那边建好了再过去就行。差不多得一个月吧。”雪雁就跟花姐说自家店面的进度。

    真的是不看不知道,地看好了,上手操作,才知道啥叫真穷。好歹是个县城,但是找了两天,愣是没找到像样的门市房。除了政府的几间砖瓦房,基本上全都是土坯房子。整个街面上,就没见到砖瓦的门面。一个个的房子又矮又小。实在是接受不了。没法子,反正要建厂嘛,那地就选在唯一的那条公路边上,离政府不到二里地,靠着路边建上几间门面房,后身做厂房,一道建起来就行。这么定了之后,又发现,这穷地方,居然连个砖瓦厂都没有。也是很让人服气的。自家要建砖瓦的厂房,不只是水泥得从外面运,连砖,都得现烧。

    愁死个人。

    这也就是丁大哥在这地方主政了,要不然,就这个麻烦劲儿,雪雁都能打退堂鼓。有那钱,让哪不开厂子呀,何必跟这穷地方死磕呢。

    所以,原计划待三天就回的。这会儿也回不去了,给家里打了电话,让罗刚带个工程队过来,得选建个砖瓦厂,烧砖他是大行家,得先把砖烧出来,然后再建厂房。

    罗刚的工程队发展得不比文强的运输公司差。冬闲的时候,雪雁就说,要不然直接成立修建筑公司。跟运输公司一样,她占四成的股,出钱买机械设备,不参与运营。年前手续啥的就都办好了。过了年儿招工,因着从来不欠工人的钱,口碑特别好,一说用人,好些人都托人把孩子往工程队送。一天挣不到十块钱,也有的是人抢着干。

    接到雪雁的电话,罗刚就挑人,这边儿属于是开荒的活儿了,得有经验,手艺好的人来。家里的咸菜厂那边儿的活儿也开工了,那么大的摊子也得做好了交接,安排合适的人看着干,还有商场,自家的工人掺和在建筑公司的队伍里偷师,跟人家学水暖,电路那些细活儿。灵透的都留在那边儿呢。

    还回兴隆镇,把之前在砖厂上班的时候,自己手下那些四梁八柱给拉出来,安排完家里,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带着两辆工程车往榛县开。路过省城的时候,还到机车厂,买了一辆铲车,一辆挖掘机一起开过来。还跟燕省那边儿的砖机厂订了砖机,走铁路在往这边发货。都是大机械,来的慢。还得两天才能到呢。

    计划赶不上变货快,因着这些个问题,文强原来想着找个门市或买或租的就能开业收山货呢,也都不成了。所以,雪雁才跟花姐说,不急。

    “有啥不能走的,家里就那么点儿活儿,用不着他们。稍后就让他们两口子跟你们去就是了。花儿,这里不用你了,收拾行李去吧,带上钱,过去先在学校附近看看,买个房子,把孩子接出来要紧。盖房子的活儿你帮不上忙,柳条不还能干呢吗?哪能上手就上手呗。别的你干不了,工地总得有烧水做饭的吧?那你还干不了?”钱婶马上就接话,怕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再黄了,立马就赶花姐去收拾行李,还给两口子提供干活儿的思路。她说的柳条就是花姐夫的大名儿,姓柳,叫柳条。

    “有啥好收拾的啊,带上铺盖卷就走呗。妹子,咱过去有地方住吗?”花姐并没有放在手里的活儿,问起雪雁住处的问题。

    “县里有招待所,先在那边儿住着就行。”

    说是招待所,其实也就是一排土坯房子,有个十几间。带个院子,一个看门儿的大爷,跟做饭的婶子是一家的。服务员都是政府的文员临时过去客串的。几个月都没什么客人住,他们这也算是客商了,当然有资格住了。之前在县城里住的几晚上,就是雪雁留在丁大哥的家里,文强跟王森就是到招待所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