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愿的紧张只是让沈敏稍稍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却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他询问这些书生的家庭状况,只是想着要怎么更好的安顿这些读书人,以确保报社人员的稳定,不至于三天两头的更换人手。
至于罗愿的担忧,他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过。毕竟这份报纸也是草创,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把时事和市井新闻、文学创作等内容放在一张纸上出售给人看的先例。因此沈敏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某些人隐姓埋名混进来的,除非他是个知道报纸作用的穿越者。
因此在稍稍了解了一下众人的背景之后,他便引导着谈话进入了正题,“…诸位的才能,在下心里也算是有数了。今日把大家召集起来,一方面是我想认识下加入报社的各位。顺便告诉诸位一声,从今日开始,报社的一切都将由我亲自领导,报社的一切事务直接向我报告就可以了。”
沈敏的外表看起来虽然比众人都年轻,但是却谈吐非凡,且他们也看到了旧东家沈崇安老老实实的站在沈敏背后,也就不再怀疑沈敏对于报社的所有权了。毕竟这些人中除了罗愿之外,其他人都在临安流浪了起码三年以上,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座城市生存下来,察言观色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技能。
至于罗愿,心神不宁的他根本没想过要同沈敏争夺什么报社的主导权,自然也就没有对沈敏的话语提出什么疑问了。
看到这些安静的接受了报社权力的转移,沈敏心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比这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报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份报纸最重要的不是它所拥有的固定资产有多少,而是给它提供内容的员工是否能够真正吸引住读者。
因为报纸创造的不是物质财富而是精神食粮,一张旧报纸只能拿来包裹杂物,可报纸上的文字却能够影响读者的思考和判断。
从寻人传单变为刊登各种消息的小报开始,这张报纸所拥有的读者,已经开始受到报社编辑们个人思想的影响了,不符合这些编辑三观的文字是登不上报纸的。
如果这些报社编辑们联合起来同他抗争,沈敏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毕竟失去了这些编辑,他的报纸就得停刊。可已经学会办报的编辑们,随时都能找人投资再办一份报纸,把《临安新报》的读者都吸引过去。
好在这些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沈敏心中庆幸了一下,便接着同他们说道“另一方面,我查看了一下最近一个月的报纸发行量,发觉报纸发行的增长速度开始陷入了停滞,显然旧的办报模式已经吸引不了更多的新读者了,所以我想要进行一点小小的改变。”
这下罗愿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对着沈敏说道“沈郎君是不是再观望一阵比较好,现在读者们对于目前的报纸格局和内容还是满意的,要是盲目进行改动的话,我觉得我们会受到不少读者的抗议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了罗愿,显然大家都不希望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内容被沈敏所改变。只是沈敏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他当即就说道“大家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一点小小的改变,整张报纸的格局和大部分版面,我是不打算去动的。
我只是觉得,报纸上诗词歌赋这块的内容太多了些,而且其中也没有多少精品。如果我们继续放任不管,这一版面恐怕就要变成无聊文人互相吹捧的后花园了。这不仅不会为我们招来新的读者,还会降低整张报纸的品位,诸君难道不觉得吗?”
对于沈敏的质问,这些编辑们顿时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了。文人写作,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好的作品,而是在于能不能为人所知,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诗会和文会了。
说句老实话,除了少数天才之外,大多数人的诗词水准其实相差不大,都是听过就完的那种。因此诗会和文会的目的,不是在于让人记住某人的诗文,而是让人记住某人在某会上如何如何出色,压倒了参会的众人而已。
只不过这样的聚会毕竟是要花钱的,没有一点资产是找不到人来给你做陪衬的。可是自从这些文人发现了报纸这种东西之后,他们顿时找到了一个能够广为宣传自己,又不用花多少钱的地方。于是报纸上诗词歌赋这块的版面就迅速扩大了起来,连报社的这些编辑也时不时的弄一些自己的作品上去。
如今沈敏挑这一块说事,这些人自然就觉得腰板硬不起来了。毕竟他们自己也知道,每期报上刊登的诗词究竟掺杂了多少人情和水分。
罗愿自然不想被沈敏揭开其中的内幕,让同僚们丢尽脸面,因此他立刻转变了态度说道“诗词歌赋这一块么,当初也是为了聚敛报纸人气。毕竟有不少外边的朋友为我们报纸不遗余力的鼓吹,才让报纸能够在临安迅速打响了名气。所以为了照顾这些朋友,我们才降低了些要求,刊登了一些品质不高的诗词。既然沈郎君有了新的想法,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如何?”
早有准备的沈敏也不推辞,对着众人直接了当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从诗词歌赋这个栏目割下一半的版面,用于发表小说故事。”
饶是在座的多是不第举子,一时也没想明白这小说是什么,倒是座中的罗愿只是楞了片刻,便对着沈敏探询道“沈郎君所谓的小说,莫不是班孟坚所言的小说家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