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虚手没有想到会在城主府里遇见梨王。
梨木城是梨王当年封地,更是梨王的耻辱之地。
除了现在在梁王都里养老的几位客卿,很少有人知道梨木城就是阳汉秋当年一剑杀人的地方。梨王当时还是梁军参将,跟着大将军一路逃到了梨木城,看着阳汉秋一剑把大将军身体钉死在城墙上。梨王平日里多承将军教诲,本想借此大战建功立业以待日后领军东进攻破洛阳。将军惨死,梨王便请命率三千兵甲追杀阳汉秋,可惜半途时被阳汉秋所伤,只能辄回梁都养病,三千军士跟着阳汉秋入了草原之国,不想最后探子来报三千军士竟然无一生还,梨王当时病愈,听到消息气得大骂三声,又给将养了半个月身体,“天老贼!天老贼!天老贼!我必杀汝!”
梨王便不顾阻拦要去给将军报仇,白虚手就是在梨王养伤时结识了他,并且颇欣赏梨王的锐气和军事上的天才,正因为此,白虚手是阻拦梨王最积极的一个,他知道剑谷和藏剑冢的本事,没有足够的兵力是打不下中安城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梨王会不带一兵一卒,不声不响就朝着中安城奔去,从此再无消息。
半年前白虚手从宫里听到消息,梁王派了一位王爷到梨木城驻守,那时候他还在纳闷,梨木城已经有了白衣客卿坐镇,连太守都未设立,哪位王爷有能耐摸不夜人的老虎屁股。
他没想到梨王还活着。
算算也有十年,白虚手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曾经的模样还隐约残存在白虚手的记忆里,依稀是略带肥胖的身材,尤其是那张脸,一旦动起来,两边的肉就跟着一起颤抖,可是眼前这人却是十分瘦削,脸上的肉都凹陷进去,左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唯有眼神,若不是这一双蓝色的眸子,白虚手也不会确认他就是梨王。
梨王坐在大堂里,裸露着半边手臂,大夫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左边坐着白衣客卿,白虚手走进城主府大堂,第一眼就看见这样的景象,梨王单手请礼,“白兄别来无恙?这边请坐。”他的声音倒是没怎么变化,依旧十分厚重而阴沉。
白虚手慌忙还礼,坐在白衣客卿下方,好一会才想起来,拍手叫到:“原来是你,你就是梨王!你可让我好生气恼!”梨王在数月之前就回到宫中,期间与白虚手同在一堂做事也不少,可当时梨王沉默寡言,白虚手万没有想到这一茬。
梨王哈哈大笑,“白兄可别生气,父王有命,不得张扬,所以我只得乖乖待在宫里,等到如今才敢出来抛头露面。”
白虚手问道:“你这伤?”
梨王说:“哎,我来时遇见城外有人在和不夜人斗法,一个自称是中安城藏剑冢的十三徒玄关,一个是北秋阁的年轻弟子,我便上去管了管,不想一时大意,挨了一下。”
白虚手这才明白,牢里那两人是梨王抓回来的,但他怀疑梨王的判断,“这人怕不是十三徒吧?梨王来时难道没有收到消息,十三徒前些天刚杀了天工门的华庚长老。”
梨王摇摇头:“不对不对,我在中安城待了几年,玄关什么模样我还不清楚?不瞒白兄,我离开中安城那晚,顺手还用十三徒引以为豪的小剑杀了个他的道士朋友,人是万万错不了的。”
“敢问那人佩剑可是身藏剑?”
“那倒不是,这十三徒另有佩剑在身,可是他也着实托大,不肯拔剑,只用小剑杀人。”
“那就怪了,杀死华庚长老的不是十三徒是谁,这天底下用身藏剑的还有其他人吗?”
梨王笑了笑,指着白衣客卿说:“我刚和先生说到这呢,你就来了。你不是刚从牢里回来吗?可有什么收获?咱们不妨猜猜看,凶手会是哪家的人?”
这三人猜来猜去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白虚手有些意兴阑珊,他来梨木城不过是将近三个月的江湖名册带回去给梁王,顺便来帮白衣客卿调和一下南城那群江南人和不夜人的关系。哪里想得到,梨王却笑嘻嘻地说,“这事我来解决,你们有所不知,我在中安城遇见了天工门苟家的小姑娘,天工门是我邀请来的,捅出的篓子我也不好置身事外,还请先生和白兄见谅,至于北秋阁的人,现在时间也不早,明日我再向两位介绍。”
白虚手看着梨王的笑容,心中有些发苦,他明明和梨王不过五六步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天堑一般,想到这里他片刻也不想再多待一分,推辞一会便回到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