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眉眼很黑,眉如墨染,眼瞳漆黑,这样的黑白分明,有种极致对比的惊艳感,眼睛的轮廓是标准的猫眼,又大又圆,眼尾微微上翘,看起来便有种慵懒的傲娇感扑面而来。
这样的眼型其实非常容易透出明眸善睐的感觉来,可晏宁的眼睛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的眼瞳显得非常干净,如同镜面般,清晰的映着室内的明媚天光,黑白钢琴,鲜润绿萝,和荆遇满是虚汗的蜡黄脸色。
荆遇能在她瞳孔里望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却望不见半点属于她的情绪,她像是没有感情的瓷娃娃,眼瞳里空荡荡的,茫然而空洞。
就像世界曾经在眼前崩塌,残留的只有毫无人气的荒凉废墟。
这样空洞漠然的荒凉眼神,他已经看了十年,却依旧在每次和她对视时,都能感受到相同的悔恨和心疼。
短暂的对视后,荆遇带着几分逃避心理般,近乎狼狈的匆忙挪开视线。
他艰难的起身,走到晏宁身后,慢慢俯身,从背后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搭在她肩上,双唇轻轻地碰了碰她微凉的长发,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最近公司有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妈妈会过来照顾你,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好吗?”
荆遇个子很高,纵然晏宁坐的琴凳也不矮,他俯下身环住晏宁的动作却依旧显得艰难,身体的重心慢慢移到靠在晏宁身上的上半身。
背上的重量逐渐加重,晏宁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并不非常明显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却依旧能叫人清晰的感觉到,她陡然紧绷起来的情绪。
意识到不对的荆遇下意识后仰,似乎这个动作幅度太大,他终于坚持不住般,原本环住她的手下意识的松开,单手支在钢琴上,艰难的稳住身形。
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望着她安静等自己开口的乖巧模样,那些私底下打过无数次腹稿的告别话语,突然就说不出来。
喉咙仿佛被堵住,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微弱到近乎于虚无,荆遇望着年华正好的晏宁,眼神依旧温柔,可悲伤却已经无法自抑的从眼底流露。
晏宁本就是对周围人情绪格外敏感的人,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后,搭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蜷起,微微颤抖的身体透出种明显的惊慌来。
荆遇很快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神情低落下来,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苦里,他看到候在琴室外管家焦急的神情,笑容虚幻,俯身在她额头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一句“再见”说得模糊而沙哑,载满了沉甸甸的不舍和遗憾,晏宁纤长浓密的睫羽轻轻地颤了颤,依旧稳稳的坐在原地,视线却不自觉的游离在琴键和绿萝上。
荆遇直起身,在她无声的告别里,尽量挺直腰板,步履平缓的朝门口走过去,门外的管家看到他痛苦的模样,下意识的就要进来搀扶他,却被他坚决的制止。
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艰难至极,挺拔的脊背弯成张弓的模样,额头上的冷汗流过消瘦到脱形的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晕开斑驳的水痕。
撑着最后的力气走到门口,门扉掩上的瞬间,他终于控制不住的栽倒下去,特制的房门将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和管家含了哭腔的惊慌大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