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出了江南,向百越启程。秋十月的江南留不住白清,像何处归来山的池玖忆留不住白清。
其实不必强行挽留,该离别的终要分别。
行至中途,百家千门突袭。
那一夜,天生异象、血海蜿延、银杏化枫、白衣染红。
长剑、大刀、弓弩、飞针、钉枪、八卦阵、刺鞭、阮咸、月琴、红缨枪、折扇、琴筝、长鼓、招魂幡、竽笙、深铁点钢枪、戒刀、戈矛戟、斧铖、勾叉、双锏、锤挝、三节镗、浑铁棍、丈蛇矛、殳钯、挂月镰枪……
或许白清未想到,十几年前他大伤百家千门元气,却仍死心不改,想将他身上的利益价值榨干。
人人都想要他的骨、他的魂、他的神格、他的命、他的风术秘诀。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他有神骨的风声,连带神格一起被发现。若不是花时半已逝,他必定会寻上花家。开了花时半的棺,竟不见其骨,去撬了他相识周某的棺才知去向。没成想居然是二人同棺。
百家千门似乎忘了,神与凡人间差的可非是人数便可跨越的。
风化万物,幻境风铃,控怨魂,布阵操傀,九色与朱獳齐啸。
白清的长发又白了,刹那间便白了,一身血染红衣在银杏林中尤为显眼。
血衣沉重,大雨滂沱也洗不掉,两千四百人的血,洗不掉。
白青的琥珀黄眼底又泛起了一抹血色,他转身看着尸山血海,茫然又平静无波澜。
一盏白焰红纱的提灯出现于白清手中,心底的茫然又如潮水退去,余下的便是一成不变的无情无欲。
他启唇轻出一字:“渡。”
渡亡灵,送轮回,冥使灯,判官者。
白清杀了两千四百人,也渡了两千四百人。
冥使灯消失不见,眼底泛起的血色无影无踪,白清孤身一人立于尸山血海中,半垂眼眸。
他突然说:“池玖忆,我讨厌你。”
无人应声,无人回答,月己隐,能应答白清的只有残存的银杏叶不堪重负摔落枝头,毅然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