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弄过来可不容易。”傅兰雅说:“你的名气太大了,动不动就有人来问,还有不少人托我从国外买你的书。”李谕这才知道华世芳那本第一版《分形与混沌》怎么来的,原来源头在这。
李谕笑道:“以后国内也会出版,而且是中文版。”傅兰雅说:“这就省事了,犬子现在也在做翻译工作,不过你的这本的确过于高端,很多词汇连我都很陌生。”现在不管是哪个翻译局,在翻译科学书籍时基本都是选的比较浅显的,涉及当下最新的科学成果压根没有。
近几十年的科学成果都没有翻译过来,现在国内基本就没人知道麦克斯韦的《论电和磁》、庞加来的《时间的测量》等新理论。
李谕问起这次过来的目的:“在下想买几本化学方面的系统全面的书,店里可有?”
“当然,”傅兰雅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化学工艺》、《化学考质》、《化学求数》、《化学鉴原》等书,
“要说我翻译最多的,还真就是化学方面。”傅兰雅翻译过上百种书,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到,所以他采取的是口译方式,有那么一点像林纾。
不过与林纾正好反过来,林纾是不懂外文,所以就由别人口译后自己润色写出来中文;傅兰雅就是自己口译,然后别人写。
反正这种速度的确是很快的,所以两人都称得上是高产。李谕问道:“这几本书需要多少钱?”傅兰雅摇了摇头,
“不要钱,能见到你着实不易,能给我这几本《分形与混沌》签个字就足够了。”李谕笑道:“我这签名竟然这么值钱吗,以后再来上海一定多来你店里光顾。”傅兰雅却说:“恐怕到时我就不在上海了。”史量才讶道:“先生又要去美国?”傅兰雅点点头:“这次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了?”史量才问道。傅兰雅略带忧伤回道:“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却……哎,反正我年龄已经大了,这几年往返奔波,确实累了。”从1896年开始,傅兰雅就被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聘为东方文学语言教授,这几年每年都再来中国一趟译书。
还捐款开办了上海盲童学堂,就是他的幼子傅步兰担任校长。傅兰雅在中国的时间长达35年,半辈子几乎都铺在了科技书籍翻译上,但自从甲午战败后,就明显开始心灰意冷。
史量才只得说:“本想邀请您重办《申报》科学杂志,可惜……”
“重办?”傅兰雅的眼睛微微有了一点光芒。史量才说:“对的,而且会有李谕先生鼎力相助。”傅兰雅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点意思。”就算是李谕办科学杂志,现在的情况肯定很多是以翻译为主,所以傅兰雅肯定可以帮上忙。
于是李谕也挽留道:“如能得先生帮助,将不胜荣幸。”傅兰雅其实也不想让自己大半生心血付诸东流,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说道:“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史量才也说道:“先生务必细细思量。”拿好那几本书,李谕就动身前往码头,依旧是招商局的轮船,走海路开往天津港。
如今京杭大运河江南段虽然还通着,不过自从黄河改道后,山东段基本就慢慢淤废了。
路上李谕专心写好了化学入门讲义的一部分,其实现在国内涉及到西洋各门科学,最受欢迎的就是化学了。
毕竟做实验有意思,上手相对也比数理简单一点。回到京城,李谕回到家后,凤铃竟然早就打出了一封来自英国的电报,发信人是开尔文勋爵:“东方的李谕先生,经过我与皇家科学院会长哈金斯的商量,决定对你授予皇家科学院外籍院士的身份。不过哈金斯会长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再提交一份专业的科学稿件,这也是私人一点要求。以上。”内容很短,不过消息蛮炸裂。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已经想要给李谕外籍院士的身份,恐怕李谕要成为近现代第一个拿到此殊荣的人。
英国皇家学会有不少外籍院士,之前遇到的门捷列夫就是。李谕立刻回电报:“尊敬的开尔文勋爵,收到您的电报,不胜荣幸,我将为你们提供一份极有价值的稿件,敬请期待。”能拿到这个外籍院士好处不少,最起码李谕可以光明正大剪掉辫子。
而且凭借着这个身份,李谕可以拉来不少赞助。既如此,就要严肃对待了,必须搞一个足够响亮的论文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