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罗遮刀影如电,剑阵中人也随他来势而变。七星剑阵本是武当的大剑阵,若要成阵,共需一百零八人;但他打眼一瞧,剑阵之中只数出八十六人。石乾在阵眼正中,声若洪钟,在谷中惊起金声阵阵。
“图公子何必着急?金庄主就在谷内,毫发未伤!”
应独舸与图罗遮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上前为他掠阵。他二人今生今世第一次携手共战,居然默契无比。加上阵法残缺,功效自然也大打折扣,二人共抗,一时之间居然相持不下!
“石道长!口说无凭!我亲眼见不到他,如何放心得下?”
图罗遮气息丝毫不乱,虽说攻不下剑阵,可剑阵的剑气也只是堪堪擦过他的衣角,伤不到他一点油皮。
“图公子不必忧心!我石道人以性命作保,尊夫人在我们这里,吃得饱睡得香,没人敢动他一根指头!”
为着围剿魔头,静流溪处本早已屏退众人,但过了些时分,剑阵之外,也已围上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武当对魔头,这一战,旁人虽插不得手,但总要来过过眼瘾!苏春了也在其中,急得恨不得上蹿下跳,可如今他是一峰之主,已不能再耍孩子脾气,唯有抓着自己的袖子暗暗着急。七星剑阵虽有残缺,可依旧威力非凡,没有一个人可从场外插手进去——若不是图罗遮这样的功夫,必然要给那剑气绞碎!饶是应独舸,也只能为图罗遮掠阵,于攻阵上,还有些忌惮。
他攥着手,仰着脖子朝剑阵中看去,只见图罗遮只剩一道残影;七星剑阵以静制动,以慢打快,专克他这迅速诡谲的身法,简直滴水不漏!两相僵持下去,只有图罗遮和应独舸吃亏的份!
他心急如焚,但无济于事。那边厢,图罗遮和应独舸已和七星剑阵僵持了三柱香有余;应独舸的剑先图罗遮一步乱了,他虽有心掠阵,可七星剑阵已开,杀气重重,不容他有丝毫闪失。图罗遮自己倒尚可应付,只余光看到应独舸左右支绌,偶尔转圜回护,便叫武当弟子抓住时机,一剑刺来!
一声惊叫堵在苏春了的喉咙里!此刻,仿佛一切的动作都在他眼中放缓了速度,变得纤毫毕现——这一回可不是微微刺破一些油皮,尽管图罗遮侧身一闪,那剑尖却已然刺进他的右肩!
“石掌门!他的弱点不在别处,就在陈永夏那逆徒身上!”
“刁务成!你不要脸!”
苏春了怒目圆瞪,“腾”地跳了起来,刁务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那边厢话音刚落,剑阵随心而动,图罗遮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剑阵耗尽他的精力,他又死死护住应独舸的破绽,直到——仿佛铺天盖地下起了一场剑雨,道道剑光仿若凭空电闪雷鸣般,呼啸着齐齐朝应独舸射来!
剑阵暴雨之中,只有一人毫发未伤。
四野忽而静得可怕,静得如同那日伊犁河的落日,鲜血的腥味让应独舸想起死的气息。死亡,如同刚刚经过,在他肩上,寂静如雪地拍了一下。他抬起头,只看到一个背影,一截剑尖闪了他的眼睛一下,因为它从眼前那人的肩胛处透了出来;那人还是站着,他的脚边插满一地击落的飞剑,只有一柄,他拦不住。
因着那一柄,正对着应独舸的眉心。
“魔头——”他嘶声喊道,图罗遮手中的刀已经举起,开始再次挥舞,他的刀还是很快,快到别人看不清路数,可他每动一下,便有鲜血从穿透的左肩肩胛喷薄而出,直到把身上那件粗布短打都染红。应独舸的舌头品尝到血的味道,几乎肝胆剧裂,可他不敢动。
他们本已在阵中,动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图罗遮颊侧沾着他自己的血,他却没有余地抹去,只是面目狰狞,隐有走火入魔的癫狂之象——一开始,那声音很小,接着越来越大,是他在剑雨之中狂笑!应独舸隐约感到不对,想站起身来,但他很快就被一股强劲的风压扑到脸上来,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那股风越吹越劲,将剑阵也吹得溃散,一股内力正从图罗遮丹田之内源源不断般催逼出来!几个武当弟子已经站立不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唯有用剑撑住身体,一面强行要站起来,一面喉中作甜,呕出一口鲜血来!
图罗遮又举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