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什么。”阿岳微微一顿,然而见兄长与两位伯娘都担忧地看过来,他嘴角动了动,还是忍不住了,轻声说道,“今日,在母亲处争执,我听见母亲露了一些口风。”
“什么口风?”阿容将弟弟扶在身边坐了,这才问道。
阿岳的模样似乎有些羞愧,有些难以启齿,低声道,“方才在母亲处,我听着的意思,竟是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瞧中了淮南王家的幼子,想着将阿镜嫁过去给他们家做儿媳妇儿。”说完,他就觉得脸上臊的慌。城阳伯府如今在京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儿,哪里有城阳伯府的姑娘日日盘算人家大家公子的呢?人家淮南王府,知不知有阿镜这么一个人都不知道呢。
想着母亲的异想天开,阿岳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淮南王府?”城阳伯夫人皱眉道,“这府里与我家素无往来,你母亲怎么知道了这么一家。”而且淮南王可是宗室,算起来该是圣人的远枝的堂兄,这样的身份,哪里是城阳伯府能够高攀的呢?
“不知舅母与母亲怎么说的。”阿岳也觉得没有主意,低声道,“要不,再多放些人看着母亲吧,不然日后恐闹出什么来。”见城阳伯夫人颔首,他便沉静地说道,“阿镜的姻缘,父亲给她瞧着呢,伯娘日后,不必为她上心,日后若是有个什么,没准儿还要落在伯娘的头上。”吃力不讨好,最伤情分了。
阿容却微微皱眉,低声道,“淮南王妃,从前我在太后宫中见过一两次,那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想了想,见阿岳看过来,他便苦笑道,“太后曾说过这位王妃之事。淮南王府上姬妾无数,硬是没有一个生出庶子来,况我见她与阿元说话,脸上在笑,眼睛里竟带着冷淡,阿元那样的孩子,见了一面就不大愿意与她亲近,可见一般。”这话听得阿岳浑身发抖,只喃喃地说道,“竟是这样的人么?”
这样的人做婆婆,那竟是要命了。
“我隐隐地记得,”城阳伯夫人再讨厌阿镜,也不能叫她跌进泥里,此时摆了摆手,想了一会儿方说道,“这位王妃五子,前四个都娶了亲,只最后一个,听说是个文武都不成的纨绔子,家里通房不知多少,因眠花宿柳的,京中好人家儿的姑娘没有愿意嫁的,因此耽搁了下来。若你母亲说的是这个,我劝你叫她别再想了,不然,不是误了你妹妹的一生?”她叹了一口气,拉着阿岳的手温声道,“听伯娘一句,嫁人,不在乎什么锦衣美食,只自己过得快活就是。”
“我知道了。”阿岳听得犹在梦中,低声道,“亏了与伯娘说了,不然……”
“家里的长辈到底知道的多谢些,这也不算什么。”阿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含笑说道,“好了,去吧,只是有一件,别与三婶冲撞了,好好儿地说。”
“我记得了。”阿岳感激地点头,又给城阳伯夫人拜了拜,这才径直地走了。眼见他走了,城阳伯夫人便叹气道,“也是你三婶家中生出了变故来,方才移了性情。”记忆里,那个骄傲的,一身读书人模样的女孩儿,到底在这岁月的磋磨中消失不见了。想了这个,城阳伯夫人便觉得有几分感慨,低声道,“若是她能悔悟,也不致走到今天。”
“三弟要和离,那之后可瞧中了谁家没有?”湛家二太太便好奇地问道。
“哪里那么急,只和离,就叫三弟的心灰了一半儿,娶亲也不能是眼前了。”城阳伯夫人摇头,又与阿容问道,“阿元处,你既然已经要好,便上心些,以后也主意着别与旁的女孩儿太亲近了。”
阿容低声应了,湛家二太太却琢磨出味儿来了,急忙笑道,“莫非咱们家,还能出个驸马不成?”她只拍手笑道,“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不过是玩儿得亲近些,公主年纪小,哪里懂这个。说这个倒叫咱们有些不恭了。’城阳伯夫人却摇了摇头,不肯继续往下说,随即岔开了话题笑道,”阿瑶不是说这两天回来?你不预备些她喜欢的吃食点心,竟还有时间管这些?“湛家二太太是个不大走心的人,急忙将方才的事儿忘了,只一心一意地去合计闺女的吃食。见她已经嘀嘀咕咕起来,城阳伯夫人这才对着阿容含笑点头。
谁不瞧着阿容好呢?湛家二太太的娘家也有意结亲,只是若是当面推拒到底不美,这影影绰绰地与湛家二太太说了,她也不会将阿元供出来,只是若娘家有意,她也直接就能拒绝了。
阿容只想了一会儿别的,又问了城阳伯夫人些家事,这才走了。
到了第二日,阿元刚从床上醒过来,正满床地打滚儿放赖,就见五公主匆匆地进来,拉着她笑道,“那位女将军进宫来了,咱们去见见?”
这是件好事儿,阿元一下子就精神了,爬起来穿了衣裳就登登登地出来,与五公主直奔德妃宫中而去。一进去,就听见德妃的笑声,另有定国公夫人的说话声。她心里仰慕,急忙探头进去看,就见里头,正坐着几名女眷,坐在最下头的,就是一位身材高挑,凤目凌厉的女子,一身的气势逼人,此时端坐不动,腰间竟笔直,有军中之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这女子转头,就见宫门处,正有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扒着门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对上了自己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