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老夫人与他寒暄，一边又亲手沏了盏茶过去。
热水冲流杯底，茶叶瞬时舒展开来，在杯中来回翻滚，给清透的茶水逐渐洇染成金黄。
氤氲的热气也顺着杯沿蒸腾而上，此间立时弥漫着馥郁茶香。
云钦泽也不推脱，含笑接来抿了一口，又跟着感叹:“难为太老夫人惦记，上回见面还是在杜太傅府中，如今一晃也已十数年了。”
“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太老夫人笑着摆手，语气忽又低沉几分，带着些许试探，“如今陛下从宫里出来也是不容易。”
“朝中诸事一向由薛丞相做主，朕万事不操心，倒也算个闲差。”
他悠悠然往椅背上一靠，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只是半垂的眸中却叫人看不清楚:“这朝堂诸事没了朕尚还好，没了薛丞相可不行。”
他这话说得寻常，太老夫人却不敢搭话。纵知他意中所指，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薛丞相是内阁统领，百官之长，为陛下分忧也是应该。”
云钦泽勾起唇角，低头捻着茶杯，不置可否。
算来他九岁登基，十六岁亲政，至今已七年整，只是朝中薛丞相一枝独大，外加世族显贵争权夺利，虽高坐首位，却空得其名。
如此势微权弱，他又与那牵丝傀儡有什么区别。
眼下他过来不为其他，只为封后纳亲之事。照理说他是个皇帝，想要哪家女儿，与众臣议过之后下旨传召就是，何用他亲来一趟。
只是别人家或许可以，至于南家，他还是过来一趟为好。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有个差错，万般准备就悉数崩塌。
“朕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
他忽然开口，又换上了惯常的笑，语气依旧是懒洋洋慢悠悠，叫人分辨不能:“朕是从瀛河煦阳宫过来的。”
“煦阳宫？”太老夫人一惊，“太后娘娘她……”
云钦泽却没再说，只半睐着眼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指尖不紧不慢敲击着桌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状，太老夫人不敢多问，起身做主给他添了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