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府中哪个人不知道她的脾气。原先不让进时,南曦月仗着身份,在外头指着下人们破口大骂,如今松口叫进来了,她却突然怵了三分。
总归是她南家的女儿,怕什么,还能吃了她不成?
南曦月咬咬牙,鼓了口气,仰着头怒冲冲的推门而入。
“不过是几匹江绸的缎子,规矩如何,依例如何,还会缺了你的吗?”
南重锦睨着她,挺直了背坐在椅上,端端正正不斜不倚,如同佛龛里供着的佛像,面容沉静,无悲无喜。
她南曦月最恨的,就是她这副样子。
明明都是南家长房的嫡女,怎么她南重锦就尊贵至极,活得好似九重天上的神祗,衬得她却连泥沟里的污泥都不如。
明明,明明她已经……
南曦月握紧了拳,一面咬牙恨道:“按份例有的我自然不稀罕,只是唯独那几个缂丝银鼠皮的氅子,哪个房的嫡姑娘没有,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偏偏换成了织金麝鼠皮?”
“这是叔父们安排的,你找我做什么。”
南重锦端起茶盏,用杯盖撇去浮沫,细长的茶叶就在澄明的茶汤中上下沉浮。她低头啜了一口,清冽的茶香瞬时溢满鼻腔。
南家书礼传家,最是重规矩,所以上一世不管他们如何过分,她总是留得三分情面。只是她却不管不顾,招招步步只想置她于死地。
如今再见,她原还怕自己忍不住叫她看出端倪,只是出乎意料,她心中却并无太大波澜。
也是,不过是个轻鄙小人,何必去跟她置气,那不是作践自己么。
“你为何没有,倒不如回去问问魏氏。”
她缓缓抬头,看着南曦月有些狰狞的脸,不紧不慢道了句。
说起来那魏氏,着实不怎么光彩,如今嫁是嫁了进来,却也把她南家的声誉败了个干净。
起先这魏氏不过是她父亲养在外头的女人,她生母去的早,父亲又是个糊涂不经事的。也不知这人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她父亲硬是忤着祖命,将她三媒六聘的娶了进来,做了继室。
那魏氏是大着肚子嫁进来的,怀的就是她南曦月。
不过她也算时运不济,才生下南曦月不过三年有余,肚子里也还怀着另一个时,她父亲就仙逝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