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日头那是最毒的,烈日当空的午后,路上就连一些猫狗都得找个树荫底下躲避太阳。可是这再热的太阳,也照不进庭院深深的苏家。
江南独有的旖旎风情由南方首屈一指的秦先生操刀,造就了苏家园林别具一格的风味。环抱整个苏家的十里抄手游廊可以到达苏家每一个庭院,游廊周围几步一景的各种珍奇花草树木,都将那最毒的烈日挡在外面,苏家人只需要沿着这个游廊行走,那么总归是赏心悦目、不紧不慢的。有时候夏日的风吹过莲花池,还能带来一股莲花的清香以及池水中的凉气。
就凭这这道风景,说这里是江南第一豪宅也不为过。
可惜此刻整个苏家没有人有那份闲情逸致来欣赏什么风景,每个人都是形色匆匆,经过这个抄手游廊的时候就连互相打招呼都不曾,只顾着自己埋头走路,为的是第一时间通报给各家的主子。
在每个苏家仆人低着头的脸上,有人暗含笑意,有人真实担心,有人面无表情,但也只在低头那一瞬间,其他的俱都埋藏在了心底,让人无法窥伺。
苏钰臣有些发愣地看着冲着他咆哮的老爹,这个时候他头上连一丝白发都没有,精气神足的很,和自己脑海中颤颤巍巍的身影、有时候糊里糊涂自言自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苏钰臣眼眶一红,心头一热,就想冲过去再看看自己的亲爹,虚空“摸”一下他,可能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但是这样的幻觉太好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到亲爹了,久的他都快忘了自己父亲正直壮年时候的模样了!
谁知道苏钰臣刚冲上前去,抬手虚虚地在苏瑾山头上落下,刚刚在有些犹疑这个触感的时候,就被亲爹抬起一脚,狠狠踹了个窝心脚!
苏钰臣一脸懵逼,呆呆得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说不出话来。
苏瑾山简直是出离了愤怒了!
“逆子!逆子!”连老子的头都敢拍了!
说话间就要操起手里的家法棍子在苏钰臣身上落下去。
苏钰臣看着自己的手——刚刚这个触觉是真的吗?上辈子也没摸过自己老爹的头,没想到——还挺扎手的!
只是下一瞬间,苏钰臣就管不了什么扎不扎手了,他结结实实身上落了一棍子,疼得他马上弹跳了起来,但是紧接着,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又突然欣喜若狂:“爹,爹!真疼!是真的疼!”
苏家众仆人:……三少爷疯了!一边喊疼还一边笑!
原本就被儿子当众顶撞,还被儿子摸了头,现在又看儿子挨了打还在那边笑,苏瑾山简直火气一阵阵地往外冒,就算苏钰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此刻也是想打死了事!
苏钰臣欣喜归欣喜,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在苏家家祠堂里满地转圈,逃避他爹的毒打,于是乎一个人追,一个人逃,满屋子奴仆噤若寒蝉,连一个拉架的都没有。
苏瑾山如今不过刚刚四十,还算手脚健朗,苏家祠堂再大,但也站满了人,前面还得顾及着列祖列宗,苏钰臣难免被苏瑾山追上打了几棍,棍子落下一次,就是一声惨叫,倒是让苏瑾山稍稍解了点火。
就在苏瑾山的棍子再次落在苏钰臣背部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叫声冲破云霄:“老爷,你要是打玉儿,你就连我也一并打吧!”
王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死死抱住苏瑾山的胳膊,让他的棍子再也落不下去,看着被细棍子扫到脸上,留下两道红痕的苏钰臣,王娴心痛极了,一项刚强的她,眼泪珠子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老爷,别打了,玉儿不想娶就别娶了,也不过是一个被退婚的庶出小姐,值当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