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光很灰暗,豆腐干似的摆了一排木质床位,最里面的几张床位封闭在医疗护理舱中,每个床上都躺着一个孩子,有些翻着白眼流着口水,有些两只眼睛无意识的空洞洞的望着天花板,有些孩子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两个临时工推来了一辆小车,车上放着一大盆很稀的白粥,粥里飘着一些剁得稀碎的绿色菜叶。这些病残的孩童只能吃流食,年轻女子给几个孩子换了点滴药水后,走到饭盆前,舀了一勺试了下温度,周晴今年二十七岁,两年前毕业于全国知名学府取得应用心理学硕士学位,她在本科和研究生期间,一直在清河孤儿院兼职,毕业后放弃了高薪工作,入职了这家福利院。
她穿着蓝色的护工服,带着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有一种很温和很素的美感。她起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杭楚西和杨院长,只是微微欠身,然后接过推车,开始给孩子们喂食。她轮流抱起每个孩子,将稀粥往他们嘴里塞,杭楚西看到这些孩子生理性的吞下每一口食物,几乎没有任何的咀嚼过程,外界喂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杨燕开口道,“小周来这工作已经好几年了,我们院人手不够,招来的人都留不久,护士长今年年初休了产假,现在就剩她和小张两个人了,每个人要带好几十个孩子。特别是小周,她学历比较高,除了日常照顾这些病残患儿,还会定期给孤儿院其他孩子辅导心理,上一些基础的语文数学英语课,哎,多亏了这姑娘啊。”杨燕冲周晴招手,准备喊她。
“等她忙完吧。”杭楚西打断了杨燕。
30分钟后,周晴放下了最后一个小孩,她摘下手套和口罩,“你是来找宋宇的?他在操场上玩。”
周晴的脸部轮廓线也很柔美,五官十分精致,因为素颜,看起来有些无法掩饰的倦意,她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臂,走在杭楚西前面。
“杨院有和你说我的来意吗?”杭楚西问。
“说了。”周晴淡淡道,“从失踪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想让院长报警了,但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缺人缺资金缺良好的教育体系,在这种情况下,评到先进才有希望改善条件。这些小孩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朋友,真失踪了,谁会来找他们?院长也是想钻个空子不节外生枝。”
“这么说……你赞同她的做法?”
“我不赞同。”周晴没有片刻犹疑,“三个月,每天晚上我都在担心那些失踪的孩子,一有空我就去保安室看以前的监控,想找点蛛丝马迹出来,但一点痕迹都没有,所有失踪的孩子都在监控上消失了。”周晴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般的笑意,“要不是以前留下的照片,我几乎都要怀疑他们的失踪是我们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了。”
沉默了一瞬,杭楚西问,“你有没有在孤儿院撞上什么奇怪的事?比如刚刚院长的办公室天花板在‘滴血’。”
“滴血?”周晴停住脚步,回头冲杭楚西笑了一下,“肯定是阁楼有什么红色颜料之类的东西掺了水后打翻了吧,我们这种老洋房,都是几十年前的装修了,隔板脆弱,雨天就渗水也是常有的事。杭社,院长是不是没有和你说,我是无神论者,也不信鬼邪。对宋宇嘴里的鬼魂我始终持保留意见,那个小家伙有点躁郁症,精神世界出现幻觉的可能性很大,至于你说的奇怪的事,除了监控看不到孩子失踪当天的踪迹,别的应该没什么了。”
…………
陆瑶坐在秋千上,对几个孩子在她旁边的哭哭啼啼无动于衷。
“大姐姐,把秋千还给我们嘛。”小女孩哭的梨花带雨。
陆瑶指了指滑梯上上蹿下跳的男孩们,“去和他们玩。”
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另一个小女孩意识中似乎刻上了只要张开双臂向大人求抱抱,大人就会轻轻抚摸她们的身体然后满足她们一个要求,于是她惦着脚尖向陆瑶索取抱抱,陆瑶看都没有看她,目光直接穿了过去,于是这个小女孩也开始哭了。
“……”杭楚西一到操场就看到陆瑶欺负小孩的画面。
“你的这位朋友……”周晴轻轻蹙眉,低声道,“是不是也有双向情感障碍?”
杭楚西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