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是唐晋的私人助理,业务范围从照顾唐晋的饮食起居到负责传达提醒工作行程,他要像个最尽职尽责的男保姆,24小时开机随时等候唐晋的传唤,但他和别的助理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他还负责陪睡。
唐晋出道拍戏两年,他也跟他睡了两年……也许不只两年。陈墨没有刻意算过,甚至不愿意细想这层关系,因为他会觉得恐惧。唐晋易怒,吃穿用度,哪样让他不满意了他都会发火,旁人无不战战兢兢,有些人私底下传小话,说208万就是与众不同,红了之后鼻拽得二五八万,狗眼看人低,而陈墨知道,唐晋并不是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而是,他本就如此,他像是对任何东西都带着一种批判、挑剔的眼光,任何一点不顺意都可能点燃他的怒火,唯有在他演戏的时候,如入无人之境,平静而认真。
陈墨总是跟在他后面为他擦屁股,唐晋虽然霸道易怒,但人却大方,而陈墨就拿着他的钱请客、送礼物,胡编乱造一些好话安慰被他的罪过的人,都是在影视圈儿里混生活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是在青岛就是在横店,不是在北京就是在深圳,中国虽大,耳熟能详的的取景地也就那几个,只要拍得戏多,一样的群演都能见到好几回,更别提摄制组的人,唐晋只要是想在圈子里立足,他就要吃熟人饭,因此,知道陈墨都为了他了什么,他也不阻止,给了陈墨一张黑卡随便他刷。陈墨不是一个恃宠而骄,喜欢胡乱挥霍的人,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至于陈墨和唐晋上床一直是个秘密中的秘密,除了经纪人以外谁也不知道,而原本经纪人也不知道,但是唐晋趁着经纪人还没到的时候非要在经纪人办公室里亲他,说这样刺激,结果就是被推门而入的经纪人撞破。
经纪人叫叶婷,是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人,人长得漂亮精明,也是圈子里名气响当当的金牌经纪人,带过新人也带过影帝,年纪虽然不算大,但大场面绝没少见过,可她见到唐晋压着陈墨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亲嘴的时候,还是被震撼在了原地。好在她反应机敏,一声不吭,第一反应是把门反锁好,然后把包甩在唐晋身上破口大骂。
唐晋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夸张地揉着耳朵以内涵她骂得太大声,似乎早已有所预料,丝毫不慌的样子,而陈墨却是惊恐地缩在沙发里,没空打理的半长头发遮住眼睛,不敢抬头直视叶婷怒发冲冠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经纪人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太好,叶婷肆无忌惮地骂得很凶很难听,说你唐晋玩女人玩腻了,都开始玩男人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直接找了只兔子搁在身边。
明明陈墨就在旁边,但却好像一个无足轻重的物件,没人在等他开口说话,也没人在乎他此时此刻无地自容的窘迫,他的领口甚至已经被唐晋掀开,扣子崩掉了一颗,锁骨不知羞耻地红了一大块,明明没有人在看着他,他却觉得好难堪,甚至一想到自己还有期望就觉得更难堪。
原本他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成这样了呢?
陈墨有些恍惚,无意间又断断续续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唐晋躺在他的腿上正在闭幕养神,他的双手正在帮他按摩太阳穴。为了不被打扰,唐晋的保姆车上假装了隔音挡板,以便让司机完全无法察觉车后座发生了什么,两个保镖开另一辆车,跟在他们后面。
今天要拍早戏,从酒店赶到片场有些距离,因为唐晋的要求高,他宁愿跑得远点,也不愿意住片场附近的三星级,可他睡眠不足就会有起床气,有时会因为早上的欲望勃发而不由分说地拉着陈墨就干,有时时间不允许,欲望无处发泄,他就会更焦躁,会头痛,陈墨为了安抚他,就趁着在车上的时间给他按摩头部,唐晋会漫无目的地和他聊天,有时是工作上的事,有时是问晚上吃什么,有时是问他安全套喜欢什么口味……可陈墨知道,唐晋上床不喜欢戴套,他最喜欢陈墨摆出可耻的姿势,含住、吞咽他的东西,只要陈墨顺从他,他就会表现出别人从没见过的温柔。
至少陈墨觉得,别人都没见过。
陈墨和唐晋刚开始上床的时候,唐晋真的总是把他弄伤,弄流血,男人的那个地方受伤,陈墨觉得好可耻,他觉得好疼,但又不敢上医院,他受不了被陌生人看光裸的下体,他还像给自己保留一些尊严,一想到还可能会被人问原因,他就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彻底的消失。他没有办法,只好偷偷摸摸地自己去买药,也会拒绝唐晋的求欢,一来二去,唐晋也终于知道他那里受了伤,也没有再说什么,由得陈墨自己去上药。从此之后,陈墨竟然没有再受过伤,唐晋在他身上玩儿尽兴了之后,甚至会抱着他去洗澡、清理,第一次的时候,陈墨被他伸进去抠弄的手惊呆了,以为他要在浴室里做,唐晋亲他的耳朵要他冷静,说只是帮他弄出来。
陈墨有时觉得唐晋真是这世界上他见过的最古怪的人了,暴跳如雷的时候好像六亲不认,谁都要退避三舍,而温柔起来的时候,会让人以为他是世上最爱你的人。陈墨有时候觉得自己被这样随意指使随意玩弄真的好下贱,但有时又会产生出一种错觉,一种被爱着的错觉。
下车之后,陈墨率先和制片主任打了招呼,粗略地扫了一眼现场,DIT正在和导演商量着什么,显然是还没有正式开机。这部戏是一部平台S+的科幻网剧,时代背景近现代,短小精悍,当局正在大力扶持这一题材,只要平台开项目,就有项目津贴,虽然钱不多,但这说明政策重视,只要是被重视,后面的好处还多着呢,所以即使现在市场不景气,投资人不如前几年积极,平台还是慷慨大方的批了钱,唐晋接这部戏的时候他那部青春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还没有上,平台签了一个他们相当满意的价格,而现在唐晋飞升了,平台更是乐开了花,开机送花篮,整整送了一排。
导演是在南加大毕业,导过奈飞片的中国导演,如今回国发展,一眼就被平台相中,被总制片请来做总导演,叫赵迩思,戴着一副玳瑁色的板材眼镜,一副学生气的样子,人虽然表现得谦逊,但原则性却极强。在以往的剧组,唐晋总是喜欢把他放在身边,即使在剧本围读的时候也会使唤他去端茶倒水,其实他甚至不用使唤,陈墨已经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唐晋只要一个抬手,他几乎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总是会在唐晋开口前就把事情做好。而在这一次的剧组里,赵迩思开口请陈墨离开,离开他们的会议室,因为他们剧组的内容不想被和项目无关的人员知道,他们也没有人需要服务。陈墨在听到的一刹那感觉脸都要烧着了,是突如其来的一种被冒犯的感觉,他赶在唐晋开口呛声的时候后退离开了,甚至随手带上了门,把他们的话全部锁紧了门里,他关门的时候甚至嘴角抽搐了一下,留下了一个也许很难看的笑容,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和项目无关。”是啊……他与项目无关,他是一个演员助理,而不是一个演员,他不应该知道那么多。他明明已经暗自安慰了自己很多很多次,可是那可心还是在蠢蠢欲动,鬼祟地认为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明明,原本,他也应该是一个演员,就像唐晋一样。
他没有唐晋那么英俊无匹,但他应该也有他自己的优点,即使那优点毫不起眼,那也无所谓,他一点也不在乎,只是平平无奇而已,也足够他成为一个普通的演员了。他并没有很大的野心,他本来就只是喜欢表演罢了,他迷恋那种成为别人的感觉,他喜欢在戏中沉浸,可以短暂逃避这世间的一切,那把只有一瞬间,也能感受璀璨。
可惜他连这种幸运都没有,他在最后一年辍学了,从中央戏剧学院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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