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也是属于关心则乱的那种,毕竟是多年的老家人了,薛蟠拍了拍张管家的肩膀,安慰说道,“别着急,张爷爷,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他心里乱的很,却还要劝慰张管家,“你瞧见没有,咱们不是博得了夏太监的好感了?他不是给了咱半个月的宽限时间吗?”
薛蟠转过身子,跨步过门槛,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这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是短了些,可未必就不能成事儿。”
“家里头的事儿,我还不清楚,张爷爷你得空了,还是赶紧着指点我吧,”经过臻儿十分不客气的提醒,薛蟠明白张管家的辈分极高,在大户人家里头,伺候长辈多年的老家人们,是不能用对待等闲仆人对待他们的,张管家是从在自己爷爷还在的时候就伺候薛家了,饶是薛蟠是长房长子也不能够称之为管家,而是要称呼“张爷爷”。
“您不知道啊,大爷,”张管家着急的说道,“现在五房管着织造机器,八房管着蚕丝,这倒也罢了,咱们手里头只有几位刺绣的老供奉,手艺活精湛,算起来,最要紧的手艺都是咱们这边养着的,我今个问过几位供奉了,说是五房都把绣好的东西藏起来,也不让人瞧着,这些供奉估摸着这差事起码已经应承了一大半,绝不会像五房老爷和八房老爷他们说的,还没开始办,只是咱们若是和八房五房决裂,供奉们都在咱们这里,可这丝绸,是没见踪影啊!”
好么,这算起来是相互制约相互配合的诸房,现在成为了薛家长房,薛蟠唯一要受到各方挟持的悲惨后果了。
“不着急,不着急,”薛蟠满脸冷汗,这会子可是玩脱了,果然是不能在不了解清楚现状的情况下大放阙词,就算是薛蟠再白痴,也明白一句古话。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幸中的万幸,那就是这些供奉,掌握着金陵织造府最高刺绣织造最高技巧的工人们还在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按照薛蟠父亲的才干和精明,若不是因为自己突然病重,无法及时的安排家里的事务,也不至于出现现在太阿倒持的局面。
“你先把底下的供奉好好的照顾着,若是有什么短缺的,都一概补上,张爷爷你是知道,这些手艺人的功夫是织造府最好的,保住了这些人,就算咱们把公中的事务都让出去了,有了这些老人,可以东山再起,赶紧着,守着他们,可别让五房和八房的人给挖走了!”
“大爷您说的有理!”张管家仔细琢磨,眼神骤然一亮,“若是这些供奉还在咱们这儿,薛宽他们就不敢太逼迫过甚,没有咱们的这些供奉,就算是把公中的事务让给他们管,眼下这一关也是过不了的!”他急匆匆的退下去了,“小的一准把这些人都安抚好了。”
哎,薛蟠痛苦的摇摇头,“别个人家穿越,都是厉害的紧,到了我这里,怎么连自己个家里人都搞不定?哎,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薛蟠感叹着,边上的臻儿凑趣,“大爷,您不寂寞,还有臻儿小的跟在边上伺候着呢!”
“别贫嘴,”薛蟠推开了腆着大脸朝着自己献媚的臻儿,“现在这个时候,哎没法子,”薛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然说道,“原本说还想着自己办,可如今的差事,我怕是办不了,哎,我降服不了孙猴子,只能去极乐净土请如来佛祖了。”
“大爷,知耻近乎勇也,”臻儿掉着书袋,“您及时改正,也是好人一个!”
“去你的吧!”
薛蟠又跑到了薛王氏的院子里,问廊下的仆妇,说太太才刚歇下,薛蟠知道母亲这些日子睡得不怎么样,于是也不好打扰,复又走了出来。
“大爷要去那里?”
“先回房间!”薛蟠打了一个哈欠,“闹了半日,我可真是累坏了,什么事儿且放在一边再说,睡舒坦了才能起来想事儿。”
两人行到一排粉墙之下,玫红色的蔷薇花在墙头上开的正艳,纷乱的花瓣落在了薛蟠的肩膀上,臻儿预备带着薛蟠从墙下的小桥走过,突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那里有人哭呢?”薛蟠狐疑的说道,这里是后院,不是前头举哀哭灵之地,不需要在后头哭,何况这家里头,薛蟠很清楚,就是一家三口之人,虽然地下的人对着自己的父亲颇多怀念,但应该不至于感恩戴德到一个人偷偷哭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