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城里有人出来了。”朱肃正与舍兹夫人说话,那边厢,始终注意着城中动向的狄猛便来禀报。

    随之而来的便是轰隆隆的开城声,朱肃瞥了一眼城门前的香炉,见那一炷香仍还燃着,便也不多说话。

    城门渐渐打开,里头,马烨与数十骑兵士,并一名驾驶着一辆马车的车夫,缓缓的走出了城门。

    待到一行人来到朱肃面前,马烨一撑马鞍,干净利落的跳下了马,在朱肃面前俯身拜下,故作恭谨的俯身道:“贵州卫指挥同知马烨,见过殿下。”

    朱肃仍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盯着他,马烨未听到朱肃让他起身,略感尴尬,只得自己拍了拍膝盖下的尘土,自顾自站起身露出笑脸道:“殿下,遵您之命,末将将霭翠给您亲自送出城了。”

    “夫郎!”朱肃身后,舍兹夫人早已按耐不住,一个箭步闪身上前,上了那辆被掩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马烨的人也并未阻拦。

    可才刚掀开车帘,便听到她“啊”的惊叫了一声,朱肃与其他水西部民,也已然见到了车中那面如金纸、伤痕累累的霭翠。

    彝民们立即鼓噪起来,朱肃也不免豁然变色。“马烨!你胆敢对一部土司动用私刑!”

    “殿下莫怪,末将也是无奈之举。”马烨早已想好了说辞,此时貌虽恭敬,嘴角却已泛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得笑意。“水西或有反迹,霭翠身为水西首脑,末将怎能不严加拷问?”

    “你放屁!”已有水西部的头人们冲了出来,准备向马烨动手。

    马烨似乎早有准备,他身边的数十骑骑兵,乃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精锐亲信,他们胯下的又皆是好马,如若这些水西彝民胆敢上前,他便会立刻遁回城中,而后向朝廷再上一本水西部劫持王爷,谋反叛逆的奏疏。

    然而朱肃也已猜到了他的意图,将手一抬,拦住了想要冲上前去的那名彝部头人:“冷静些,莫受了挑衅!”

    “你们明人都是一伙儿的!你要我们怎么冷静!”那头人气急,竟想伸手推开朱肃。先时,他们是认为朱肃与他们合作建设榷场,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彝民考量,故而才愿意相信朱肃。但如今,见到了土司霭翠如此凄惨,朱肃却还拦着他们不让他们上前,他们对朱肃的这一份信任自然也消失殆尽。

    “住手,阿克有古!”车厢上的舍兹夫人呵斥住了这名头人,她架起虚弱不堪的霭翠,在族人的帮扶下下了马车。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朱肃,随后,颇为生疏的低头道:“殿下,拙夫伤势颇重,希望殿下能容我等先回部落。我们要为拙夫疗伤……”

    “夫人快去。”朱肃点了点头,面上并无生疏之意。“霭翠土司身体不容耽搁,夫人放心,我必给夫人一个交代!”

    舍兹夫人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所表示,而是默默垂下眼睑,默默抚着霭翠回到了水西族人的阵列之中。水西人里,不少人看向朱肃的眼神,也已带了敌意,朱肃知道,双方嫌隙已生了。

    这不怪舍兹夫人,她已经是顾全了大局,倾尽全力没有让水西部与大明撕破了脸皮。

    这罪责,还该落在……

    朱肃转头看向了仍旧惺惺作态,做出一副恭谨模样的马烨,眼神越发的冷冽。“马烨,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