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惊,一勒马缰,马匹人立而起,未待停稳,朱棣已从马上跳了下来。

    “你说什么?帖木儿撤围了?”

    “是。”那名传讯的红羚急使赶紧向朱棣说出细节。“今日午时,帖木儿与沙哈鲁军中同时擂鼓,似要出阵。然等战时,却只有沙哈鲁一部自东面来袭,西面并未遭遇敌情。”

    朱棣一想,确实如此。今日午时忽闻敌军战鼓,他以为又是沙哈鲁和帖木儿试图夹击了,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四处支援。然而确实,今日只有东面遭袭,西面并无急报传来。

    “有鉴于此,道衍大师心生疑虑,遂命斥候营冒险前往帖木儿营中一探。”那传讯兵继续道。“斥候抱必死之心入营探察,却发现,帖木儿的大营之中已经空了!”

    “只有数面大鼓前,以倒悬之羊踢踏击打不停,鼓声隆隆不绝,其余并无人迹。殿下,贼酋帖木儿确确实实已经退了!”

    说到此,那传讯兵的神情中忍不住流露出欣喜来。

    不容易啊,这几日来,他们因深陷重围之中,不敢有丝毫大意。全军上下衣不解带,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若非燕王殿下神勇难当,恐怕大营都早已经陷落了。

    然而饶是如此,他们也并未抱持着到多少的期望。他们大军远离国境至此,唯一一支援兵便是周王殿下的那只老弱病旅,现今被贼酋亲率大军围困,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己方,又能有几分胜机?

    之所以能一次次打退贼人进攻,与其说是因为他们本就勇猛无敌,不如说,是因为他们已经成了一支哀兵,满脑子只想着马革裹尸,不在蛮夷面前丢了华夏的脸面。另外想着用自己的死战,给远在大明的家人换一份封妻荫子罢了。

    可现在骤然得知重围已解,生机陡盛,又安能不欣喜?

    就连朱棣身后的那些神机营将士,都有些人流露出雀跃不已的神情来的。

    “殿下?”张玉本也露出喜色,帖木儿撤军,仅凭沙哈鲁一部必然无法再度动摇朱棣军势。等他们修缮营寨工事,略略修整几日,就可在这里站稳脚跟了。

    而站稳脚跟后,便可真正与城池遥相呼应,便是帖木儿的十余万大军也不再能轻易的奈何他们。

    可他还没来得及恭喜燕王殿下,才刚略转过头,却看到殿下面上露出了担忧甚至惶恐之色,不由得有些疑惑:“殿下,为何露出如此表情?”

    “莫非是贼酋有诈么?”

    “帖木儿为了撤军,连我们的‘悬羊击鼓’之策都学上了,想来是没有什么诈的。”朱棣摇摇头,脸色却是显得越来越忧心忡忡。“可是你们可曾想过,帖木儿为何要这般匆匆撤军?”

    诸将一愣,继而面面相觑,有人试探性的道:“莫非是粮草不济,不得不退?”

    “若是粮草不济,此时局面他攻我守,他自可从容拔营徐徐后撤就是了。又为何要让沙哈鲁猛攻我等大营吸引注意、一边还要费尽心思用什么‘悬羊击鼓’?”朱棣道。

    “且帖木儿军制承袭蒙古,大军进兵多携带大批牛羊随行,此地又多有草场,他们等闲不会缺少粮秣。之所以撤军如此惶急,其可能性必然只有一个……他们认为我们只是疑兵,贼酋帖木儿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另一部友军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