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每日都有明军从河道上趟过,但那些人从始至终,都是同一拨人。不过是白天渡河过去,晚上再偷偷回来,如此周而复始。
至于炊烟……那就更简单了,无非是每日里都减灶一二,千年前老祖宗孙膑之故智,在大明,便连三岁小儿,也能知晓一二。
疑兵计、减灶计,在华夏千年以降的兵家历史之中,可称作是屡见不鲜,属于极为基本的计策。
但有时,对付难缠且多疑的对手,大道至简,却往往能起到出乎意料之效。
更何况,这些在华夏算是老掉牙的计谋,在沙哈鲁这等中亚人看来,未必就不是高妙至极,难以预测。
毕竟,此时的中亚和欧洲,将领下定决心迂回袭击后方辎重,就已经能算是用了极为高明的战争策略了……
“沙哈鲁那小乌龟以为我等的营地已是空营,当机立断便要亲率一师,借大雪遮蔽前来袭营。可惜他这一脚却是踢到了铁板,我等非但没有兵力空虚,反而是养精蓄锐了数日,在这营地里早已恭候他多时……”张定边笑得欢畅无比。连带他身边的那些江湖人,想起了那一战时的酣畅淋漓,亦是无一不欢声而笑,顾盼傲然。
朱肃这边,众人则是已经恍然。接下来倒也不必说了,无非是发现明军这边早有准备,沙哈鲁惊慌失措之下方寸大乱,那位以勇武筑城的燕王亲临战阵,全军上下士气如虹,一举斩杀沙哈鲁于阵前。
沙哈鲁既死,贼众自然溃败。而后朱棣心忧朱肃战况,委托张定边和这些骑术精强的江湖人先来看看状况。
朱肃道:“沙哈鲁也算是一代英杰,可惜天不假年,遇到了四哥……”他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似沙哈鲁、米兰沙、马黑麻等辈,都可算是帖木儿帝国下一代的菁华所在,却全都折在了与明军的对阵里,想来够帖木儿吐上个几升鲜血了。
“也是天意弄人……帖木儿借着大雪之势,突然发力破了本王的壕沟阵。却没料到,因着这同一场大雪,他的儿子也死于本王的四哥手中。”
“壕沟阵?”张定边来了兴趣,遂向朱肃询问起这几日间他们的状况来。
在听朱肃将这几日之事细细说明之后,张定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殿下竟是用这壕沟阵,击败了东路贼军,逼的这帖木儿贼酋不得不来援。”
“这壕沟阵……果然独到,若换做某家来破,未必便能寻到破解之法。”张定边苦思良久,方才对朱肃说道,言语之间,对这壕沟之法丝毫不吝溢美。“若是火铳再多一些,只怕当今天下任何一支兵马,也没办法在这壕沟面前讨得好去。”
朱肃点点头。这是后世一战时近代军队所使用最为广泛的成熟战术,仅凭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自然没有破解的可能。若是自己手上久经训练的火铳兵再多一些,亦或者对大雪早有准备,必不能让帖木儿讨得好去。
“只是,那帖木儿贼酋,倒也确实有几分能耐。”面对强大的对手,张定边倒也不吝夸赞。“看来,我等想将他一举击溃,也不会有原先料想的那般容易了。”
“哦?”朱肃身边,狄猛、曹泰等众将有些意外。狄猛与张定边曾有数面之缘,也算得上交好,闻言便发问道:“居士竟已有了击溃贼酋之法么?”
五殿下与燕王殿下,原计划只是拖住帖木儿,待其自行退军而已。即便是他们据有壕沟之利时,也不能直撄帖木儿大军锋芒,故而倒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位贼酋麾下的强悍大军击溃。
“原先自是难的。但如今,米兰沙、沙哈鲁尽皆溃败,若能举大军全力一击,未尝不能教这贼酋授首……哦对了,五殿下不是也俘虏了马黑麻所部么?”张定边哈哈大笑。“只要这贼酋还没能召来援军,集我等三军之力,未尝就不能一举而胜!”
众将一愣,这才猛的恍然:是啊,诸多小胜累积下来,而今的明军若是聚在一起,论兵力已经胜于帖木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