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沉下心细细思忖,这件事其实有迹可循,沈恒早就告诉过他,梁千翊心思深沉,身世坎坷,当年他母亲被逼入宫最后惨死,还记得那日他替自己挡刀中了南燕三的毒,伤重之时,在梦中呼喊母亲,就知道梁田氏这一死,在他心里始终没有翻过页去,这样算来,皇帝齐寅便是他的杀母仇人。
梁千翊将当年被藏匿的先帝遗诏搬出来,看样子是要拥戴齐蕴称帝,从古至今,政权变更,都是淌着满是鲜血和争议的路才走出来的,得民心者,方得天下。
楚儿站在净室窗前,这窗棂正对着香峰山的山脊,巍峨山脉,大好河山,一直蔓延到京城那边的方向去,在缥缈的雾气中,京城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遥不可见。
“无尘可知道,山下京城里的百姓,都作何反应?”楚儿手心捏紧一方绣帕。
“听无尘说,新帝齐蕴还未登基,便公告天下,一来自下月月初起,所有苛捐杂税,全部免除,二来要下大力气削除权贵势力,以聊民生,小姐可还记得钱县令,他在南房县被撤官入狱,结果回了京城,因为是王皇后的亲戚,又被复了官,这新帝入住乾清殿,首先办的第一个狗官,就是他,山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叫好,锣鼓喧天,大庆三天三夜,无尘说得是,一片喜气,好不热闹。”翠缕急不可耐道,她脸上也溢起一团喜气。
楚儿方才松开手心的绣帕,常常呼出一口气。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菩萨保佑。”楚儿双手合十,虔诚念佛。
在这静幽寺里静养了数日,她的身子恢复了不少,小巧的鹅蛋脸圆润了一些,更显皓齿蛾眉,虽然入乡随俗,穿着寺里的粗布宽衣,但那一副花颜月貌,实在是天然去雕饰,清纯动人,此时口中声声念佛,娇美中又流露出一丝憨态可掬。
翠缕忍不住打趣道:“哟,小姐,梁大人的安危,你倒是比担心自己还上心,他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感动呢。”
楚儿羞红了脸,她扬起手里的绣帕,佯装要打。
“翠缕,你跟文武一起学了些什么胡话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罢便追。
翠缕在前面跑,两人绕着房内的桌椅追赶,一不小心,一个柳木凳被翠缕一撞,咕溜溜地滚到了地上,楚儿猝不及防,小腿磕到柳木凳的腿上,身子一俯,跌坐在地上。
翠缕见惹了祸,慌地敛住笑意回身去扶楚儿。
刚蹲下身子,自己的衣袖被楚儿一扯,楚儿捉住她的胳膊,两只手就往她咯吱窝里拨弄,嘴里笑道:“我让你胡说,让你拿我打趣,赶明儿得赶紧找个人家让你嫁了,省得在我身边编排我。”
翠缕没防着这么一招,禁不住痒,笑得花枝乱颤,口中只好求饶:“饶了我罢,翠缕不敢了。”
两人闹作一团,旁边侍立的老妈妈也掩嘴笑。
正玩闹之间,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沙弥无尘听着里面的嬉笑声,忍不住推门进来,这些日子,净室里的两位姐姐和蔼可亲,他甚是喜欢。
“两位姐姐快停手罢,若是有什么恩怨,我来替两位姐姐裁断裁断。”无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