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皇榜第一乃是柳霄云,若说此人与沈太傅有何关系,事情便要从半月前说起。

    柳霄云从苏州而来,在辞暮阁偶遇沈太傅,他一首《治世策》让沈太傅赞不绝口,沈太傅也是惜才之人,便在策论上指点了他几句,萍水相逢,本就没有深究,可在众人眼中,便是沈太傅收了一个门生。

    但巧就巧在,沈太傅对这次出题是极为熟悉的,而柳霄云为举子第一,在京中传开,便是沈太傅泄露了考题。

    谁都明白春闱对举子的意义,三年一次,若有不公存在,便是市井之人也要深究一番,沈太傅一时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有人暗叹一口气的,也有人公然到衙门闹事。

    沈静姝在刑部见到沈太傅的时候,他一袭白色的囚服,苍然颓败了些,可一双眼睛依然肃正,牢房中阴冷了些,一想到父亲的腰腿时常回疼痛难耐,沈静姝便觉得一阵心酸。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你哥哥上午已经来过了,爹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不会承认,想必朝廷也会很快查出真相,你后面便不要再来了,天这样冷,小心冻出个病来。”

    沈太傅还是肃正的模样,只有见到女儿时,心才会稍稍软一软,他与沈静姝母亲缘浅,虽是佳偶天成,但终究熬不过红颜薄命,两个孩子从小懂事,也未曾给他添过麻烦。

    “爹爹,我在家中给你拿了一床被子,另外,还有缓解腿疾的药,你先用着。”沈静姝见到沈太傅虽然心绪不宁,但还是没有忘记正事。

    未出阁时,一逢雨天或是天寒地冻,父亲便会告假在府中,那是府中的大夫一个接连一个,虽然没有彻底根治,但总算是得以缓解。

    “这些都已经有了。”沈太傅转过身来,沈静姝便见床榻上有已经备了丸药和软被,牢房重地,若说是寻常草药,到底是难以维持。

    见沈静姝一脸不解,沈太傅面色微敛:“是女婿拿来的,我虽已经入狱几天,牢房重地潮湿,他便提前给我备了药和软被,是以,腿疾倒并不难捱。”

    沈静姝看着身后人,眼中已有湿意,孟辞将她的手握着,以示安慰,眼中的柔和不减,让人有一种信服的感觉。

    “那父亲在狱中不要过分忧思,等真相查出,定会还您一个清白,我之后再来看您。”沈静姝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眼下需要的是更多的线索与证据。

    马车上,孟辞把沈静姝的头揽到自己的肩头,又让御风将手炉拿了进来,刚刚小姑娘出来的急,眼下纤白的小手冻得冰凉。

    孟辞把手炉放在沈静姝的手上,直到那暖意渐渐回来:“岳父大人的案子,我们已经有了对策,只是如今还不能让他出来......”

    “那还需要多久?我怕父亲的身子受不住,父亲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若继续拖下去,恐怕会加重病症。”沈静姝心中忧思更甚,面色难掩郁色,看得孟辞心中一滞。

    “我和岳父大人商量好了,再过几日,等那人露出马脚,便会一网打尽,你不要过分忧思,牢房那边,我会让钟璟先照看着。”孟辞说着,才渐渐安抚了小姑娘的心。

    不知为何,沈静姝这段时间身子总是乏得很,马车泠泠,在街道缓缓行驶,没过一会儿,便倒在孟辞的怀中睡着了,孟辞用手撩开她眼角的头发,用手指一点点描绘着她的面庞,感觉她消瘦了不少。

    不久前才养出的肉,如今又瘦成了尖细的下巴,那面庞依旧洁白无瑕,但眼窝的疲惫难掩。

    孟辞见马车停下,示意御风不要出声,便用大麾将怀里的人遮的严严实实,沈静姝如扇的长睫微微闪了闪,又转了个身继续睡下,待到夜深时,孟辞让厨房做了她爱吃的饭食,可是床上的人依旧睡得不省人事。